入冬了,绘青在惠织家待了三个月,她学会的词汇越来越多,甚至已经能和路边的大叔大婶聊天了。
绘青自从在镇子上的那一天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太阳。她时不时会望着天空,一边怀念着那天刺眼的光球出现一边祈祷着灰色的天空再次变蓝——就算是那天的微蓝也好,她不喜欢这压抑的灰色。那天买的那张彩票并没有中奖,虽然绘青很遗憾,不过没过几天她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冬天很冷,偶尔还会下雪。绘青第一次见到雪的时候兴奋地跑出门去,结果纤细的手差点被雪冻伤了。惠织告诉她,雪和太阳一样凶,不戴好手套是会受伤的。
屋子里燃起木炭,一家子围在装着木炭的铁盆旁取暖。绘青觉得憋得慌时也会出去,但路上很少有人,她寂寞极了,又去正男家——正男倒是在家看店,他一看到绘青就会拿出大糖罐来,然后掏一大把糖果放在绘青的手上。
“惠织没来呀?”正男问绘青,他每次对绘青说话就像是同自己的小妹妹逗乐。
“没有,她说太冷了,就没有陪我出来。”绘青回答,“如果我说来你这里的话她可能就会跟过来了。”
“哈哈哈,你也是不怕冷,”正男收起糖罐,“过几周就是御奉节了,惠织有没有说要带你逛庙会呀?”
“御奉节?”
“御奉节就是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一起庆祝的节日,”正男说,“据说是很早以前大家为了感谢女神的而设立的节日哦。”
“女神?为什么要感谢女神?女神很厉害吗?比惠织还要厉害吗?”
“女神啊,女神是给予了大家太阳,月亮,天空大地——创造了世界的神,她投下一滴泪珠,就在地上形成了人,投下一滴血液就变成了馈赠者,可比你惠织姐厉害多了。”
“可是女神不像惠织一样会教我许多东西!”绘青反驳道,“她没有惠织厉害!”
“哈哈哈哈,是吗,那她确实没有惠织厉害呢!”
“馈赠者又是什么?”绘青又问,“还有恩赐者,那些是什么?”
这是惠织一直对绘青避而不谈的,她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惠织总是不愿意告诉绘青那两个词的具体意思。
“馈赠者,和恩赐者... 嗯,怎么形容好呢,女神向地上投下一滴血就变成馈赠者的话,恩赐者就好比女神投下的一管子血?”
“听起来好痛!”
“嗯,也许真的很痛呢——馈赠者和恩赐者可以做到许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比如在天上飞啦,可以举起很重的东西啦,可以知道别人心里的想法什么的——不过每个人能做到的事都不一样,而且每个人的能力都有缺点。恩赐者就要比馈赠者厉害了,他们能做到的事比馈赠者厉害,如果馈赠者可以飞十米,那恩赐者就可以飞一百米,是很厉害的存在哦。”
“那正男见过馈赠者或者恩赐者吗?”绘青又问,她看着从嘴里吐出的白汽在空中化掉,连同她刚刚听到的话一起慢慢散开。
“嗯... 馈赠者的话只见过一个,绘青应该也知道吧?你惠织姐的亲弟弟田一郎,他好多年前去了城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干着什么大事吧?毕竟是馈赠者呢。”
正男不知道田一郎早就已经不在了?
或者说,村子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田一郎早就已经不在了?
“那恩赐者呢?”绘青想起在镇子里听到的关于恩赐者的话。
“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村子里也没几个知道关于馈赠者和恩赐者的事情的人呢——不过你惠织姐倒是懂得不少,她似乎自己偷偷学过。”
“偷偷学?怎么学?”
“嗯,应该是看书吧?毕竟她也认得一些字呢。”
“认字?惠织原来也认字?惠织果然比女神厉害!”
“怎么又扯回女神和惠织的奇妙攀比啦!你这孩子是多喜欢惠织啊!不过你应该还不认字来着?像绘青这么聪明的孩子学认字应该很快吧。”
“哦!那我想学认字!”绘青一下子来了兴致,也许学会了认字就可以变得和惠织一样厉害了,“我要回去让惠织教我认字!正男再见!”
“这孩子。”正男看着绘青的背影,突然有点怀念入冬前常常来店里叨扰他的惠织了,御奉节的时候和惠织——还有绘青一起去镇子上的庙会吧,他想。
“学认字?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突然想变成文化人啦?”惠织在火堆旁给绘青织着围巾,火光映在惠织的手上和织了一半的围巾上,浅浅的橙色让绘青感觉暖暖的。
“因为我想变得和惠织一样厉害!”绘青刚想说女神的事,但她突然想起男人说起田一郎时、买彩票的老板说起恩赐者时惠织的表情,她又把话憋回了肚子里。
“哈哈哈,有什么不好的,女孩子多学点知识才好!”男人在喝酒,他正看着惠织攥着针线的手穿来穿去,女人正在爱抚着小田。
“不过要是真的想要学的话就不能半途而废哦?”惠织认真地看着绘青的眼睛,其实绘青失忆前也许是读过书的大户千金——他们早就把这件事忘掉了,现在的绘青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