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时,城中的喊杀声依然在继续。
分批投入城中的唐军从四个方向同时向城中央的郡守府挤压,战况愈发激烈。
守军在封住了多条主要街道后,留给唐军的就只有三条骑兵无法通行的道路。发现骑兵无法长驱直入后,唐军便开始组织步卒一点点争夺这三条街道,并派出跳荡兵与斥候配合从小巷房顶往守军背后渗透。
可守军也早已在所有能够前进的地方布置了兵力,唐军每前进一步都极为艰难。
双方激烈的短兵相接中,唐军每一次都能迅速击溃面前的守军,可等他们来到下一个街口时,溃败的守军往往又会聚集起来。
如此周而复始,唐军的攻势也渐渐没有刚破城时那般犀利。
守军的韧性让坐镇东门的程亦也感到惊奇。
半个晚上,所有传回的塘报都在重复着一句话。
“攻击受阻。”
程亦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中的火光对张孝举与丘居梓说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们已经全歼守军的好消息?”
刚入城时势头最猛的右候卫如今被堵在了距离郡守府两个街口外的地方,左候卫则是连郡守府的屋顶都没看到,还在与一股始终打不散的守军鏖战。
“末将已经投入预备队,若是一个时辰后不能攻至郡守府,末将提头来见!”
丘居梓听到程亦的话也发了狠,他对程亦抱拳,随后转身就向城下走去。
张孝举见状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也抱了抱拳跟在丘居梓身后离开。
丘居梓与张孝举带着各自的预备队冲向一线后,唐军的攻势再次恢复到了最初入城时的凶猛。守军的伤亡也开始倍增,可战线却依旧没有大的进展,唐军仍旧没能做到长驱直入。
一个时辰后,张孝举挥动长刀斩围的环境,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离着刚刚发起突击的位置也不过前进了百步。
“去问问左厢右厢那边情况如何?”
他甩了甩刀上的一些血迹,大声对身后的亲兵校尉喊道。
“将军,方才他们遣人来报了,进展不明显,守军守不住街道就躲进坊市民房中继续偷袭,他们都被绊住了。”
说话间,张孝举又看向前方,发现人数少了一半的守军又在几十步外一处堆积着杂物的矮墙后面重新集结。
“弓弩手!上前掩护!”
“旁牌手枪槊手推进!”
张孝举扭头大喊,旗手立刻摇动令旗传令,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唐军立刻依令发起了又一次攻击。
张孝举站在旁牌手与枪槊手组成的枪阵与弓弩手之间与麾下士卒一同前进,距离还有二十几步时,张孝举立刻伏低身子举起团牌,前面的旁牌手也开始加速。这个距离,守军要开始朝他们密集攒射了。
可当他们做好准备时,守军并没有射来哪怕一枝箭。
怕守军又玩什么花样的张孝举立刻勒令麾下士卒减缓速度,弓弩手则加快速度抛射出三四轮箭雨,以防矮墙后的守军突然发难。
可直到他们来到矮墙面前,守军却依旧没有动静,张孝举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前方一名将校喊道:“将军,守军退了!”
张孝举闻言起身查看,发现矮墙后哪里还有守军的身影。
他站直了身子,警惕的望向四周。
“派人进入两侧房屋,弓弩手上房顶。”
害怕守军下套的张孝举谨慎地下令后,便停在矮墙后不再推进,想看看守军具体要做什么。
就在他派出的跳荡兵与斥候刚刚进入两侧房屋时,前方突然出现了几名举着一块素色麻布的守军。
起初张孝举并没有看清,就在他准备下令弓弩手射杀敌军时,那边却传来了投降的喊声。
“将军,他们好像要降。”
亲兵校尉在一旁说道。
“我听到了,你信吗?”
张孝举皱了皱眉头说道,自从开始围攻灌阳,他们吃过的亏已经不少了,如今守军没有任何征兆却突然投降,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派人上前,去看看虚实。”
张孝举下令后,一名队正便站起身,带着十几名士卒小心翼翼地举起团牌靠近那几个赤膊高举素色麻布的敌军。
确认他们并没有携带兵器后,才将他们带回到阵中。
“你们是何人部属?为何要降?是只有你们降,还是你们郡守也要降?”
“回将军,我等是城中守军将校的亲信,郡守要拉着全城死战,他们不愿,便商定攻下郡守府,拿了郡守再降,又怕大军不清楚其中缘由,便遣我等来此告知并带路。”
“那就是说,这条路上已经没有你们的兵马了?”
“我军本就不剩多少了,大多都是青壮百姓,已经遣散,剩下的,都跟着去捉郡守了。”
那俘虏说话时,头低了下去,似乎非常愧疚。
张孝举看了看几个人的表情,对他们说道:“打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如何相信你们?”
一人连忙抬头道:“将军可在此等候,只要郡守府燃起大火,将军再随我等向前即可,在此之前,将军若是不信,可遣一部先行控制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