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太岁的军令让诸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名南陈将领见同僚都不说话,于是便鼓起勇气说道:“主帅,如今这雪下的这么大,怕是极短时间无法调动,要不还是等雪停了之后,再进驻蜀军营寨吧。”
史太岁并没有解释那么多,只是瞪了那名将校一眼说道:“这是军令,失期不到者斩。”
几名将校见史太岁发怒,纷纷抱拳领命。
等到众将离去,史太岁的亲兵幢主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帅,为何如此仓促?这雪天,唐军也不会在这时大规模动兵。”
史太岁叹口气说道:“唐军自然不会动,可蜀军会,方才他林孝节不愿受我一拜,并非他与我生了嫌隙,而是他心中有愧。”
“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二月一日,清晨,在雪堆中趴了一夜的羽林军校尉艰难地侧了一下身子,他身下的毯子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一层白霜也挂在他的胡须上,显得格外滑稽。
他抓起一把雪搓了搓脸,随后又从放在一旁的铁胄中掏了一把雪塞到嘴里。
一边嚼,一边拍了拍身旁蜷缩成一团浅睡的一名队正:“起来了。”
那名队正睁开一只眼,知道要接替自家校尉了,于是也用雪醒了醒神,与校尉换个位置,趴在毯子上静静地看着远处升起篝火的联军大营。
校尉挪到一旁,刚刚把头埋进臂弯里,就听到自己下属低声说道:“校尉,有兵马出营了。”
校尉连忙抬起头望去,发现一支打着认旗的兵马正缓缓走出营寨。
“千余人,倒是不多。”
那队正一边看,一边小声说道。
校尉拍了一下他的头说道:“一支千余人的兵马不多,十支呢?不要那么多废话,盯紧了。”
两人看着最先出营的兵马消失在视线中后,又一支兵马也缓缓从大营中走了出来,这一次,兵马数量稍稍多了些,足有三千人,而且,一杆大纛就在这支兵马的正中央高高竖立着。
“看得清是谁的大纛吗?”
校尉揉了揉眼,却发现看得不太清楚,于是问身旁的队正,可队正隔着这么远也看不清,于是便摇了摇头。
校尉暗骂一声,随后起身说道:“我去换个位置,你在这里待着。”
“诺。”
队正点头,校尉匆匆向后方藏马的地方跑去,不多时队正身后就传来一阵轻微的马蹄声。
大雪天,战马又掉了膘,校尉骑马不敢跑得太快,等他来到另一边时,已经过去了很久。
校尉顾不上藏起战马,匆匆跑到那支兵马离去的必经之路旁藏起来,正巧看到那支兵马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那面大纛随着这支兵马不断移动,也终于出现在了校尉视线中。
发现是蜀军后,校尉也不多做停留,等这支蜀军离去,他也匆匆起身返回原来的位置。
“我走后,还有兵马出营吗?”
校尉回到队正身旁便匆匆问道。
队正点了点头说道:“有,还有千余人出营,之后便没有了。”
“你现在就去回报都尉,就说蜀军主将林孝节的大纛连同五千兵马出营,向南去了。”
......
傍晚,去传令的队正回到羽林军骑兵藏身的位置,将消息回报给程武与韦衡之后,两人都有些惊讶。
程武让队正退下后,对韦衡说道:“蜀军比南陈军还要不耐严寒,现在走,怕不是有什么大的变故?”
“还是说,他们想要调动兵马,但是又怕化雪后更冷,因而趁着雪还未停离去?”
韦衡道:“我觉得还是第一种看法靠谱一些。”
程武面露难色:“若是第一种,那会是什么变故让他们这么急着离去呢?”
韦衡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派斥候在蜀军必经之路上埋伏,看看能不能撞大运抓到几个塘马。”
程武听到韦衡的想法后也点了点头,两人一拍即合,随即便召集各团的校尉,命他们各自派出麾下最精锐的斥候,在蜀军可能路过的地方提前设伏,准备抓几个塘马。
为了进一步掌握联军动向,程武与韦衡又派出了百余人沿着整个联军后方撒开,盯住了临近数十里内的所有驻扎有蜀军的营寨。
一日后,两人派出去抓蜀军塘马的斥候一无所获,可盯着蜀军营寨的斥候却发现,所有在他们监视下的蜀军都开始拔营向南。
程武与韦衡在汇总了数条斥候的探报后发现,这些蜀军的行军路线最终都会汇聚于林孝节的大纛所在之处。
程武揉了揉一个劲跳的眼皮说道:“既然这么多蜀军都拔营了,那想必整条战线上,我们没有看到的地方,蜀军也一定是动起来了。”
“只是他们也并非是要为史太岁兜住身后,到底会去做什么呢?”
韦衡指了指两人面前用积雪堆成的沙盘说道:“蜀军走得这条官道,既不是去钦州的,也不是去漳州的,而是连通台州的,他们既然要入台州,那就有两种可能。”
“其一,就是南陈觉得建康守备薄弱,两处关隘兵力不足;其二,就是如你所说,他们出了变故,要走建康越过岭南栈道返回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