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体仁说起正事,王承业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放下茶盏,抬头看着刘体仁说道:“既然我们没能迷惑南陈,那自然是可行的。”
“只是陛下传来的口谕也只是攻取钦州、进逼漳州,转而逼迫史太岁、林孝节与我军交战。”
他顿了顿说道:“有些笼统了。具体要何时发动,如何牵制陈蜀联军不让其回师钦州,陛下没说。”
刘体仁笑了笑说道:“陛下想来已经有了计较,只不过没有明说,他是想看看我们的想法。”
“何况,就算真的只有这个大方向,你在听到的时候,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多说这一句呢?”
王承业深深地看了一眼刘体仁,起身走到舆图旁边。
“刘郡公请看。”
王承业伸手指向钦州说道:“陛下大军自舒州入钦州,路途足有上百里,近十万大军加上二十余万辅兵民夫行军,行踪无论如何都是遮蔽不住的。因此舒州我军一动,抚州陈蜀联军主力、崖关守军乃至建康都会第一时间得知。到时他们可以轻易判断陛下的目的。”
“且舒州通往钦州无法分兵,因此大军只能一路行军。那么等陛下的前军攻入钦州,想必陛下的中军都还没有到达钦州。”
“另外,陈蜀联军不断增兵,兵力已经达到了八万余人,几乎汇集了整个南陈所有可战之兵与全部西蜀客军。一旦陈蜀联军主力回师,那么仅凭陛下的前军是决计挡不住这八万敌军的。此时崖关守军再倾巢而出抢占舒州,陛下就会被堵在钦州与舒州之间动弹不得。”
刘体仁走到王承业身旁说道:“你只说了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也没有将你的五万大军连同三万守备兵算进去。”
王承业点头道:“此战关键还是在我。”
说着,王承业手指陈蜀联军所在位置说道:“我军眼下在宁化与陈蜀联军对峙,两军最近之处就是我的的中军与史太岁、林孝节二人的中军。”
“如果陛下大军向钦州进发之前约定好时间,我会在舒州我军发动前抢先出击,黏住陈蜀联军中军,让其动弹不得。中军为各军之首,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要陈蜀联军被我缠住,那就算崖关守军出兵抢占舒州,陛下也可从容遣后军回转挡住南陈军。”
刘体仁看了一圈,最后用手敲了敲抚州说道:“你用八万兵马拖住陈蜀联军近八万人,听上去极为可行,可你不要忘了,你手中的五万人都是疲兵,郑老狗麾下的三万兵马也都是守备兵不堪大用。”
“这么看,稍有不慎,你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连带抚州都会重新为南陈所有。”
王承业说道:“所以我要提前部署。”
刘体仁问道:“如何部署?”
王承业指了指帐外说道:“眼下江南冬日难得比往年冷了不少。不管是南陈还是西蜀,都是过惯了暖冬的,骤然变冷,士卒冬衣必然不足。”
“而我军不同,冬衣乃是我军秋冬两季常备辎重。”
刘体仁理会了王承业的意思,他笑着说道:“冬日,陈蜀联军的斥候因为没有冬衣的缘故,就不能频繁深入我军腹地刺探军情。”
王承业点点头说道:“眼下郑老狗的三万守备兵在我中军之后,本来也不是史太岁、林孝节重点关注的对象。”
“每次少则一两个团几百人,多则不过千,慢慢与守备兵互换位置。”
“三个月的时间,两万不到的中军与守备兵换个位置,想来是不难的。”
刘体仁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史太岁、林孝节都是宿将,虽说冬日限制了他们的斥候逗留时间,可也不是完全遮蔽了他们的耳目。”
“时间久了,以他们两人的见识,不难看出你是在行金蝉脱壳之计。”
王承业突然笑了笑,他对刘体仁说道:“陛下给了刘郡公一支羽林军。”
刘体仁难得的愣了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你莫要忘了,这两千羽林可都是转战多地,要是折损过甚,陛下会心疼的。”
王承业道:“此乃兵事,国之大事,莫说千百人的折损,就是万人的折损,也不能因此半途而废。”
“若是刘郡公觉得不妥,可以回避。”
刘体仁哈哈大笑道:“此间只你我二人,王总管都如此说了,我刘体仁还能做这个趋利避害的小人吗?”
他收起笑容突然正色道:“两千羽林在抚州多有露面,史太岁与林孝节不会不知道。你既然要用他们,那你须得告诉我,你打算用这两千人做些什么?”
王承业引刘体仁来到沙盘旁边,手指陈蜀联军的战线说道:“敌军与我在宁化对峙,双方战线现如今也不过二十里。不论敌我,战线上的任何一点开始交战,我们都能在一日内派援兵抵达战场。”
“加之刘郡公方才说的我军动向仍有被敌军发现的可能,因此,我们要用这两千骑在敌军战线上的某一点,反复试探,做出为开春后交战打前站的态势。”
“若是两千骑兵,不管是史太岁还是林孝节都不会在意,毕竟我军骑兵众多,可如果是用羽林军去试探,作为陛下的亲军,他们在史太岁与林孝节那里还是有些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