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巴东县令答应下来后,亲兵没有片刻犹豫,将毛云龙的首级放进城头缒下来的竹篮中便扬长而去。
毛云龙的首级被挂上城头后没有多久,舍利吐利施烈便让人押着一排在营中被抓住的蜀军俘虏慢慢靠近城头。
“看清楚了,城头挂着的是你们将军的首级。”
一名校尉一个一个对着十几名俘虏说道。
“你们将军的身子我们还留着呢,只要你们答应在你们的大军到来时,带着身子去回报说南陈把你们将军的首级挂在城头上,我家将军便现在就放了你们。”
十几名俘虏面面相觑,只有一人想也不想就站了出来。
剩下的人见状也纷纷点头答应。
可校尉却对其余人的表态视而不见,只是拍了拍第一个站出来的俘虏的肩膀。
“其余的都杀了吧!”
说话间,十几名唐军一齐动手,顷刻间十几个俘虏的人头就已经落地。
校尉拍拍那个惊魂未定的俘虏说道:“他们死了,便没人与你争功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秘密,如何?”
“当然了,如果我们放走你之后,你并没有说这个话,我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不过谁会跟荣华富贵过不去呢?”
“一个普通士卒,拼死从唐军手中夺回了自家主将的尸体,头颅却被南陈挂在了城头之上。”
“势单力薄,又有唐军在侧,只能藏在林中,尽力保着将军的尸首不被野狼乌鸦叼走。”
校尉背着手抬头望天。
“啧啧!我若是主帅,定当给你极为丰厚的奖赏。”
那俘虏听着校尉的话,那张因被俘的同袍尽数被杀而变得惊恐的脸渐渐平静下来。
他的眼神随着校尉的话从犹豫逐渐变得坚定,到最后,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一丝对于同袍的死的悲伤。
傍晚,战场上稀疏的唐军骑兵的身影已经尽数消失,本就人数不多的唐军并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只是收拢散布在各处的尸体,他们只是收敛了同袍的尸体与一些衣甲兵器便匆匆离开了,只留下了满地的尸骸。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野狗与乌鸦见到人已经走开,便纷纷来到战场上享用属于自己的丰盛宴席。
舍利吐利施烈派出斥候查探了一下蜀军的动向后,就率部离开,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营寨和一个坐在营寨一处篝火前啃着马肉的矮小蜀人。
那身材矮小的蜀人吃饱喝足后,便披上属于自己的甲胄,将一柄双手长刀挂在后腰上,又背上一个用麻布包裹起来的无头尸体,向着东面走去。
蜀军大帐中,跟在毛云龙所部身后三十里的林孝节并没有进入巴东,而是先行去了崇阳,虽然他认为毛云龙的判断过于草率,可为了预防万一,他还是同意了毛云龙进入巴东追寻唐军骑兵踪迹的请求。
他自己则与孟秦率主力去到崇阳仓附近。
他的直觉告诉他,唐军骑兵必然不会那么快就逃往巴东,极有可能是要玩一场灯下黑。
事实上,他与舍利吐利施烈的骑兵几乎算得上是擦肩而过。
就在舍利吐利施烈打算奔袭巴东时,他的前锋刚刚抵达被付之一炬的崇阳仓左近。
此后的一日,派出大量斥候搜遍周边都没有发现唐军踪迹的林孝节这才决定向巴东进军。
而在离毛云龙所部还有四十里时,林孝节却突然发现,本应每日上午时分派出塘马联络的毛云龙竟然失期了。
林孝节立刻加倍派出塘马联络,可都是一去不回。
他这才反应过来,毛云龙极有可能猜对了唐军逃跑的方向。
林孝节迅速召开了一个短暂的军议,随后派出大量斥候前出二十里,并稍稍放缓了大军的行进速度。
直到下午时分,距离巴东还有二十里的斥候撞上了一名带着一股溃兵玩命奔逃的蜀军校尉,仔细询问后才得知,唐军在清晨突袭了他们的营寨,主将生死不明。
听闻这个消息,斥候不敢怠慢,连忙带着这些溃兵返回,在仔细勘验确定身份无误后,他们便带着那名校尉来到了林孝节面前。
“你是说,你们围巴东县城?”
林孝节站起身问道。
“回主帅!我军粮草匮乏,想要找巴东县令讨粮,巴东县令说我家将军派出的信使过于蛮横,不给。我家将军便亲自前往请罪并再次讨粮。”
“可谁曾想,那巴东县令只让人用竹篮缒下来一小袋粟米,便没了动静。”
“我家将军忍无可忍,才下令围城。”
“围城后只过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唐军就突袭了我军中军营寨。”
校尉越说越气氛,最后不断磕头,只求林孝节能攻破巴东县城,用他们县令的脑袋祭奠战死的将士。
林孝节让人带那名校尉下去后,便抬眼扫视了一下诸将。
“各部向巴东进军时,务必多派斥候,不要被唐军骑兵再次突袭,各部之间联系紧密,争取今夜赶到巴东县城。”
“诺!”
加快行军速度的蜀军在当天夜里便赶到了巴东城外。
在城头上盯着城外动向的县尉见到一条长长的火龙从东面而来,便猜到这是蜀军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