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中,章洵摒退闲杂人等后,亲自搀扶着吕文博进入书房。
刚一进入书房,他便急切地询问道。
吕文博平静地点点头说道:“除了裴氏还没有什么反应,其余几家都已经松动了。”
章洵低声说道:“裴氏虽然曾经投效过南陈,但毕竟与阿耶的关系纠缠不清,要不然,就不要再去试探了。”
吕文博摆摆手说道:“若是你以为裴氏会因为陛下的皇后是裴氏长女,裴彻是朝中重臣就拒绝我们,那就错了。”
“世家散出的子嗣何其多,区区一个裴氏长女和一个裴氏三子还不足以让裴氏做出让步,他们之所以不愿意与我接触,还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底牌。”
章洵连忙说道:“可我们眼下确实没有足够的实力,就算阿耶带着全部唐军精锐南下,定州城内留守皇宫的数千宿卫也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
吕文博摇摇头说道:“殿下的眼光不能只局限在定州城内。”
章洵眼神闪烁了几下,然后试探着说道:“老师说的可是三镇?”
吕文博无声地笑了笑说道:“三镇如何能为我们所用?且不说刘体仁还坐镇边塞,就是刘体仁不在,三镇的胡人这几年也绝不会生出一丝一毫的反意。”
吕文博指了指天上说道:“王玄素虽死,可他去岁留给胡人的阴影,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抹除的。”
章洵问道:“那老师所指?”
吕文博说道:“我朝立国四年,整饬官场,推行新政,都离不开大量的低层官吏,而这些低层官吏虽然有很多出自国子监,但也有许多前朝官吏,这些人虽然表面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可谁知道他们到底对朝廷有几分真心实意?”
章洵大惊失色,吕文博则拍了拍章洵的肩膀说道:“不必惊慌,那些人不过是殿下登上皇位的台阶,一旦殿下事成,自然有人会主动把这些暴露在明面上的人解决掉。”
见章洵稍稍安定,吕文博将一本旧书递给章洵说道:“这本书是我亲自编纂,书的最后一页有我中年郁郁不得志时用血写就得一个‘我’字,此乃孤本,你只需持此书,便能与定州的那些人取得联系。”
章洵接过吕文博手中破旧的书本,缓缓点头道:“学生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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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裴氏旧宅。
自从裴氏回到青州后,原本破败的裴氏故宅在稍加修整后,便恢复了往日的七分模样,只是没了当年门客仆役络绎不绝的景象,只有裴青山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凉亭中看着池塘中含苞待放的荷花出神。
他一杯茶还未喝完,裴慎便匆匆走了进来。
裴青山听到身后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如何了?”
裴慎拱手说道:“李氏、赵氏等六家皆已经有所松动,似乎有些想法。”
裴青山冷哼一声说道:“他们刚刚回到北边,就要搅动风雨,当真觉得咱们这位陛下是泥捏的不成?”
裴慎犹豫了一下说道:“阿耶,如今陛下被困在梅州,连胜负都未可知,确实是个机会。”
裴青山冷冷地转过头看着裴慎说道:“机会?你难道真的觉得陛下手下的那群百战宿将都是酒囊饭袋?”
“况且此次南下是倾国之力,若是陛下败了,我们就算跟着那个没名没分的章洵夺了位,又能如何?”
“章勉才是我们裴氏能延续下去的根本,与其与其他几家一同谋逆,不如保住沉烟母子。”
裴慎见裴青山已经把话说明,便问道:“那吕文博若是再来,我们应该如何应付?”
裴青山摆摆手说道:“还是不要与他相见的好。”
他笑了笑:“一个当世大儒,垂垂老矣,不想着传道受业,让自己流芳百世,竟要做一步登天的美梦,可笑!”
说罢,裴青山又对裴慎说道:“这些日子盯紧那些前朝的残党余孽,一旦他们有什么动静,立刻告知我。”
裴慎皱了皱眉头问道:“难道不告诉四妹吗?”
裴青山摇摇头说道:“我们这个砝码还不够重,要等一等!”
裴慎离开后,裴青山再度看向池塘,池塘中的荷花还未绽放,骨朵正在微风中摇曳,不时触碰到水面引起涟漪。
裴青山抓起一小把鱼食,猛地撒下去,原本平静的水面顷刻间被水下的鲤鱼给破坏,争抢鱼食的鲤鱼不断捡起水花,荷花骨朵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下摆动幅度越来越大。
裴青山拍了拍手上鱼食的残渣,缓缓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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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九日,就在章义已经在象山被困一日后,王承业率领的主力终于打穿抚州,前军都督舍利吐利摩率领的左骁卫以及其余诸部两万人则已经越过抚州与梅州的交界进入了梅州灵泉郡。
此时南陈从南方各州征调的两万方镇军同样已经抵达梅州,并且已经进驻灵泉郡。
舍利吐利摩的前军一队千余人的骑兵没有派出斥候便向灵泉郡挺进,刚刚进入灵泉,被南陈军迎头痛击,损失数百人后狼狈退了回来。
得知南陈军已经在灵泉郡布防后,舍利吐利摩立刻派塘马回报,自己则原地安营扎寨,静候王承业中军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