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氏部曲正向此处赶来,主公还是先行撤退!”
围拢在赵瑞身旁的一众亲信以及几名将领听到司马氏已经攻陷节堂后,表情都稍稍有所变化。
不论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上了赵瑞的贼船,可此时这艘原本看着坚固的大船即将倾覆似乎也只是在转眼间的功夫。
赵瑞拒绝了幕僚的建议后,继续让赵行指挥对皇宫的攻击,自己则一步不退的站在原地。
攻击皇宫宫门以及城墙接连失利后,赵行已经察觉到了己方士卒士气的降低。
没有多少甲胄的叛军几乎是在用人命去抵消天子亲军的装备优势。
撞开宫门后的叛军再一次被守军的枪阵赶出门洞后,城墙上的叛军也在守军悍不畏死的反扑下终于败下阵来。
“少主公,我们方才又折了百十名部曲,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就掌控不住这支牙门军了!”
一名家将凑到赵行身旁小声说道。
赵行咬牙切齿地看着皇宫城墙上那面高高飘扬的中护军大纛,没有犹豫多久就转身走到赵瑞身旁道:“阿耶,怕是打不下来了,不如先退走,我们在崖州、钦州、宁州还有故旧,退出建康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赵瑞转头看向自己此前从未涉足建康这处南陈权力中心的长子说道:“我在这里之所以有那么深厚的根基,除了我在建康深耕多年外,还因为我一直在朝堂之上,彼时连郑端都要让我三分。”
“如今我与郑端反目成仇,且已经反叛,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一旦我退出建康,那我们赵氏会在这江南十州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身后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已经像是一群狼盯着一块硕大的肥肉吗?”
赵行侧头看向赵瑞身后的亲信幕僚,果然发现他们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恭敬,彼此间都在通过各种小动作互相沟通着。
他转过头,对赵瑞说道:“阿耶,我们身边有千余部曲,崖州还有数千,只要裹挟着他们一同去往崖州,哪怕裂土封王,皇帝一时也不能奈何我们,我们再联合西蜀,许以重利,请他们出兵援助,加上北唐对横江以南虎视眈眈,皇帝是没有那么多精力专心对付我们的。”
“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赵瑞定定地看着赵行,突然将家族的印信交到赵行手中后对他说道:“我年近七旬,就算逃到崖州,又能活几个寒暑。”
“你走吧!趁着他们还没有对我们动手,趁着四门还没有彻底封闭,逃去崖州,缓缓图之。”
赵行握着赵瑞那双枯槁的手,想要再说什么,可赵瑞的目光突然变得严厉且不容拒绝。
“走!”
赵瑞干瘪的脸颊抖动着,从牙缝中缓缓挤出一个字。
赵行喘着粗气,眼眶也有些泛红。
“呼!”
他长出一口气,双手猛地搓了搓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随后转头对家将说道:“让牙门军继续攻击,留下三十名死士负责指挥,剩下的人与我一同向北门突围!”
家将一愣,而后越过赵行看向他身后已经再次恢复平静的赵瑞。
“主公他.....”
“印信在此,速速准备!”
赵行拿出代表赵氏家主的印信说道,家将见状立刻抱拳领命,随后匆匆返回军阵之中开始安排。
不多时,所有部曲家将已经全部在攻击皇宫的军阵后方聚集,他们将手头上所有的马匹全部集中在了一起,才勉强凑够了七八百。
“让没有马匹的两百部曲跟随阿耶留在这里,其余人随我走!”
赵行再次策马走到赵瑞面前,下马双膝跪地一拜,而后起身上马带着七百多部曲沿着后方的街道一路向北绝尘而去。
见到赵行突然离去,身后各怀心思的赵瑞亲信幕僚纷纷骚动起来。
赵瑞叫来负责指挥留下部曲的家将说道:“我身后的那些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尽数杀之!”
家将点头,利索地抽出横刀带着百余名部曲默不作声地将他们围了起来。
发现自己身旁站满了赵瑞部曲的一众幕僚亲信无不是心思活泛之辈,他们连忙向赵瑞表示忠心,可赵瑞甚至都没有回头理会他们,只是抬起手缓缓放下,围住他们的部曲便冲到他们面前,将他们从马上拉下来,而后干脆利索地将他们诛杀殆尽。
解决掉跟随自己的那些有二心的人后,赵瑞抽出装饰的仪刀指着皇宫喊道:“继续进攻,攻破皇宫,抓住陈端者,封万户候!”
士气低迷地叛军士卒此时已经被连番击退,但是当赵瑞开出一个他们终其一生都绝不可能得到的赏赐后,叛军士卒为了那个看上去似乎近在咫尺的赏赐终于再次咬牙冲了上去。
将叛军赶下城墙的史太岁此时一边命人加固城防,一边调配兵力,发现叛军退去不多时便再次展开攻击,也不禁愣住了。
当他听到几名赵瑞的部曲在推进的方阵后方不断吆喝着赏格时,他也清楚这就是叛军最后一次全力攻击了。
“传我军令,各部严防死守,寸步不让,叛军崩溃就在当下!”
退无可退的叛军与守军在铜钲声中开始了最后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