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天,本应炎热的天气突然变得凉爽起来。
这反常的天气很快便吸引了正在帐中枯坐一夜的章义的注意。
章义走出大帐,看了一眼晴朗的天空,刚要返回大帐,却突然发现帐外多了许许多多将盔甲擦得锃亮的将校。
章义愣了愣,随即便要返回帐中,却被裴彻拦住了去路。
“天行你怎么还在定州大营,定州城内谁在主持?”
裴彻并没有回答章义的问题,而是突然深深地一拜。
“请主公取而代之。”
章义见裴彻似乎毫不避讳大帐外突然多起来的各级将校,刚要呵斥,就见六子手中捧着一件亮黄色的罩袍走到了章义面前。
“请主公取而代之!”
一众将校齐齐抱拳,单膝跪地大声吼道。
声音很快向着远处传开,慢慢地,整个定州大营中都传来了山呼海啸地“万岁”声。
章义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裴彻等人,他此刻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在原地,在裴彻等人的帮助下披上了那件黄袍。
黄袍加身的那一刻,章义身子一颤,随后看向簇拥在他身边的裴彻等人。
裴彻突然跪伏在地上,口中高喊:“参见陛下!”
“参见陛下!”
随着裴彻等人跪伏在地上,周边的将校士卒也都缓缓单膝跪地。
章义放眼望去,他目视所能及的地方,尽数是低下头跪伏在地上的将校士卒。
章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极快,手也在不自觉的抖动,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手。
章十八起身高呼:“万岁!”
所有士卒齐声高呼,数万人的呼喊声在天地间回荡。
......
宫城内,被软禁于寝宫的杨志没来由的哆嗦了一下,他的贴身内侍张林春已经死了,因此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裴彻指派的中年内侍。
这名中年内侍虽然言语恭敬,可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警惕。
突然,寝宫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名校尉带着数十名士卒走了进来。
杨志看见这些士卒,腿肚子不住的打转,他双手死死握住床榻的边缘,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校尉看见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帝是这副样子,不禁冷笑一声。
他对杨志抱拳说道:“昌平候,陛下有请!”
杨志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顿时有些发愣,他刚要发问,两名士卒便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杨志从床榻边拽起,拖着走出了寝宫。
寝宫外,原先杨志的妃嫔正在士卒们的监视下收拾贴身细软在一处空地上等候。
十几辆马车一字排开,每辆马车旁边都有几名骑兵守在那里。
“昌平候,请吧!”
那名校尉对杨志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志转头看了一眼巍峨的承天殿,眼神变得灰败,随后便低垂着头走进了马车车厢。
定州大营中,被黄袍加身的章义还不能适应自己的身份,他看着这件明显是赶工出来的黄袍,心中百感交集。
正在章义还在想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群臣时,裴彻突然走了进来。
“陛下。”
裴彻并没有像往常一般走近章义的桌案,而是远远的行礼。
章义刚要招呼裴彻过来,见到裴彻的举止,举到一半的手又放了回去。
“昌平候已经宫内妃嫔皆已经送往定州城东坊市的昌平侯府,陛下可以入宫了。”
章义调整了一下心态,站起身说道:“要保证昌平候的安全。”
裴彻低垂着头说道:“诺!”
正午时分,身穿黄袍的章义坐在宽大的车辇中,在数百宿卫军骑兵的拱卫下向着定州缓缓前进。
定州城早已戒严,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百姓们纷纷从家门中走出查看,却被早已在主街肃立的士卒赶到道路两旁。不多时,一队衣甲鲜明的导驾仪卫便出现在了定州的主街之上。
导驾仪卫中央的车驾上是裴彻,裴彻的车驾身后,是两队骑兵以及六列步卒甲士组成的清游队。
清游队排列整齐,彼此间隔极大,保证了主街的完全畅通。
清游队后方的十二名仪卫手举十二面龙旗分作两排。
龙旗后方,是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皮轩车等,这些由四匹马牵引,十余人驾驶的巨大车驾后方,是数十步的间隔。
数十步的间隔后,是负责引驾的队伍。
不同于导驾,引驾尽数都是仪仗,一众六部高官都在车驾中,由前导的骑兵负责开路。
车驾后方是本应数量庞大的鼓吹乐师,但是事发仓促,只有宿卫军中三十名鼓号手在车驾后方。
但是他们手中的铜钲号角声却显得透出了一股刀削斧凿的味道。
鼓号手后方是几面幡子以及幢、旌旗组成的旗阵,一些将校就夹杂在旗阵之中。
旗阵后方是分列左右的青龙与白虎两面大旗,一些文武官员正步行跟随在旗阵后方,两侧是手持枪槊的甲士以及骑兵。
旗阵后方,章义乘坐的巨大车辇终于出现在了长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