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中京皇城内,一万五千多侍卫军正与四万叛军紧张对峙着,尚未干涸的血液顺着石板的缝隙流了下去,几乎将他们脚踩的地面染成了红色。
叛军在阿史那巴牙的要求下,放缓了攻击的频率,用一个又一个千人队不断冲击着已经摇摇欲坠的侍卫军右翼。
由大量新近补充来的新兵组成的侍卫军右翼虽然还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勉强维持着阵形,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叛军只需要一次认真的冲击,就能将这座堤坝上最薄弱的一环冲刷得粉碎。
阿史那巴牙站在阵中,看着侍卫军的右翼一次又一次被砸塌,而后费力的重整,脸上的笑容几乎一刻也未曾消失。
“陛下!”那名负责指挥的万夫长谄媚地在阿史那巴牙身旁问道,“眼下已经快要一个时辰了,末将是否可以全力一击了?”
阿史那巴牙微微点头,那名万夫长立刻转头,脸上的谄媚之色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酷的模样。
“即刻击溃侍卫军右翼,不得有误!”
那名万夫长话音刚落,令旗便猛地向前挥动,一直没有用上全力的叛军右翼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们架起枪矛,立起旁牌,缓缓向着侍卫军右翼走去。
一刻钟后,叛军便用三千悍卒击溃了四千多侍卫军组成的右翼。
侍卫军右翼在被击溃的那一刻,连同原本就不太稳定的中军与左翼也被迫向后退去。
承受了大量压力的侍卫军右翼残存的士卒溃散后,彻底没了士气,他们哭嚎着四散奔走,几乎将侍卫军中军与左翼冲垮。
阿史那巴牙这才伸出马鞭,向着乾天宫指去,叛军庞大的军阵这才缓缓动了起来,在军阵后方待命的数千轻骑也越阵而出,跟在仓促后退的侍卫军后方掩杀。
阿史那巴牙看着溃不成军的侍卫军,笑容更盛,他的面前数里外,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乾天宫,几乎如同剥去了外衣的美妇一般,只等待他的到来。
“抽调两千精骑,随我先一步去往乾天宫,各个万人队立刻将皇城围拢,不能放跑了阿史那叶舍。”
乾天宫,原本紧闭的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打声,守在殿中的天子亲军顿时刀出鞘,枪架起,后方一排手持硬弩的亲军刚要隔着大门攒射,却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喊声。
“我是侍卫军副都统苍狗!”
同样已经抽出刀的拔延翰看着稳坐在龙榻上的阿史那叶舍,只见阿史那叶舍轻轻挥了挥手,拔延翰便下令前方的亲军打开了一个一门,放一身血污的苍狗退了进来。
“陛下!叛军已经击溃守卫宫城的侍卫军,正在四面布防,阿史那巴牙的大纛正向这里急速赶来,身边大约有千骑。请陛下趁着叛军还未完全控制宫城,先设法逃出去。”
阿史那叶舍看了苍狗一眼,而后问道:“他这么心急?”
苍狗愕然,随后阿史那叶舍身后,雀鸟突然从阴影中走出来,恭敬地站在阿史那叶舍身旁说道:“陛下,并州军司的拔延阿史德努儿都统已经到中京城外,天山军司大营已被控制,四门除北门外皆已夺回,本门也正在激战中。”
“拔延林德、卑失必之、卑失何力三人在何处?”
雀鸟道:“此三人已经表明心迹,称要效忠陛下。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夺下一处宫门,正带领亲兵向此处赶来。”
阿史那叶舍点点头,挥手召来一旁还没有刚清楚状况的苍狗说道:“去,收拢溃兵,见到叛军就喊赦勒草原被魏军突袭,阿史那巴牙为一己私利置众将士亲眷于不顾,现如今亲眷已尽数被魏军掳走,十室九空。”
苍狗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拔延翰便猛地推了他一把大声吼道:“发什么愣?快去!”
这才回神的苍狗连忙向着乾天宫外跑去,眼中还是深深地不解。
快要到达乾天宫的阿史那巴牙春风满面,纵使两侧满是倒毙的士卒与内侍尸体,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陛下,前方有千余侍卫军正在抵抗,请陛下退避,末将去将他们击溃。”
阿史那巴牙满不在乎地说道:“区区千余人,我为何要避,随我一同冲垮他们便是。”
说罢,阿史那巴牙便驱动战马,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一众叛军骑兵见“陛下”已经冲了上去,也紧紧跟随着,手中的刀枪也已经举起,转瞬间就冲到了那支看上去惶恐不安却已经死死钉在原地的侍卫军面前。
阿史那巴牙见到那些侍卫军在一名千夫长的带领下虽然深色惶恐,脚上却像生了根一般不愿散开,不知怎么的,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史那林曲!去,让他们现在放下兵刃,我必然不会清算他们。”
一直跟随阿史那巴牙的那名万夫长听到后便策马向着前方跑去,在一箭之地停了下来。
“传‘陛下’口谕,你等虽为阿史那叶舍士卒,但念在尔等都是大金猛士,且忠勇无比的份上,只要尔等放下刀兵,便既往不咎。”
阿史那林曲声如洪钟,连续三次喊叫后,对面的侍卫军果然出现了一阵喧哗,阿史那林曲见侍卫军已经动摇,刚想再劝说,却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