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绿深处是蝉鸣,薰风入弦,雨后的荷花散发阵阵清香,伴着风中水草的烈烈之声,弥漫整个庭院。
小雀儿压下细枝,低头梳理着自己略微杂乱的羽毛,忽地一旁的木窗乍然推开,惊的它落了好几根羽毛,扑腾着往空中飞去。
少女肆意的笑声响起,阳光映落在她的脸上,明媚又似骄阳。
“奶奶!”
正在井边捞西瓜的老太太被吓了一跳,怒道,“瞎叫唤啥呢!”
少女并不惧,左右瞧了一眼,就从窗口翻了出来,她才十七八岁,但个子已经有一米七多了,身高腿长的,翻个小小的窗户不要太容易。
“奶奶!”少女从后面抱住老太太,看似悄咪咪,实则超大声的道,“我过重本线了!六百八十五分呢!”
“哎哟!咱家子期可真厉害!”老太太手一松,那比脑袋大的西瓜噗通一声掉入井中。
老太太笑的眼尾都是褶子,“那子期岂不是就能去燕京上大学了?”
“嗯!就是离奶奶好远,不能常常回家看奶奶了。”说着刘子期有些沮丧,去燕京读大学是她的梦想,可她也很舍不得奶奶。
祖孙俩相依为命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面临那么远距离的分别。
“那有什么的,咱村里人都好,而且还有那娃娃村官,她们时不时就下乡看望老人家,奶奶身子骨也还硬朗,能等到子期回来的。”
见刘子期眼中慢慢蓄起泪,刘奶奶拍了拍她垂下的脑袋,“子期是奶奶的小鹰,总是要高高飞起的,天空那么大,该与别的小鹰一起看看别处的山和水。”
刘子期坐在井边,环住老太太瘦弱的腰身,“子期会变的很厉害,然后走到哪儿都带着奶奶。”
所以要等她。
“这是大好事,不要哭了,等下把福气都哭没了。”然后刘奶奶又将井里的西瓜拉了上来,和抱着大西瓜的刘子期一块回屋。
“等吃完西瓜,就和奶去观里还愿。”
村子附近有一座矮山,上面建了一座小小的道观,里面只一个老道守着,刘奶奶就是在去观里上香的时候捡到刘子期的。
小小的娃儿躺在草垛里也不哭,见着刘奶奶就咯咯笑,刘奶奶一下就走不动道了。
她总觉得自己在等什么,当看到额头有一块淡淡黑斑的婴孩时,刘奶奶知道自己等到了。
这个孩子,是她等的人。
在这个时候,偏僻的小村里,多的是人家“送”孩子,一般都是放在没孩子的人家门口,要不然就是放在田边的草垛里,然后就有心疼孩子的人家捡去,自己养,或者给没孩子的亲戚养。
刘奶奶抱着孩子,没有回家,而是返身回了道观。
老道士说这是缘,这孩子等了刘奶奶,而刘奶奶也在人间等待,这才续了她们上一世的缘。
但是刘奶奶已经四十多了,还没成亲,她父母早早没了,也就没人逼婚,其他的风言风语她自己又不在乎。
有人问刘奶奶为什么不结婚,刘奶奶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看谁都没意思。
某一天她在道观里摇了一支签文,老道就给她解,只道她还念着上一世的亲人牵绊,可有人走的快,有人走的慢,而她走的慢,所以无法得到与牵绊之间的圆满。
她得到了什么,也就注定失去些什么。
这孩子是闯进来的牵绊,一道细细的因果线牵引着她们,没有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