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诚没有考学,说到底还是恩荫进的工部,不过他也的确有天分,虽然六部之中,工部的地位最低的,可那里却极适合陈云诚,比较平和。
此次来寻谢宁,是因为陈云诚对纺织机有了新的改进,只不过其中有一二不通之处,知道谢宁对此也颇有研究,这才来问。
如今朝廷下了政令,农民手里有五到十亩地的,就必须种植棉花半亩,十亩以上种一亩,而且棉布是可以抵税粮的。
这样也可激励百姓种植棉花,按照现在的记录来看,长江中下游区域对于棉花的种植比较多,也比较集中。
而北方却是比较少,他们是从去年下了这个政令才开始种植的,谢宁想起北方肥沃的黑土地,脸上不由染上了笑,北地寒冷,若百姓能自备棉布,便能多些人渡过寒冬。
以往棉花的普及率不高是因为棉纺织技术的落后,现在在她的带动下,棉纺织技术已有了很大的提升。
而且因着有专利技术以及分成奖励的激励,手工艺者也愿意花费更多的精力去研究技术,不管在什么时候,他们其实缺的并不是钻研的精神,而是变现的平台。
只要朝廷愿意给他们保障,不夺他人之利,且又为他们提供变现的平台,科技发展水平也会慢慢提升。
不过谢宁知道畅想总是美好的,当实际实施的时候却不尽如人意,因为即使政策上说要保护,也会有人为了利,将他人之技据为己有。
但只要确定了朝廷政策的偏向,那总归是有成效的,其他的小偏差,也只能慢慢的补充改进。
陈云诚问的是关于官坊里那类较大型的织机的改进点,谢宁看了一眼他的设计图,然后抽出几张纸算了起来,重新画了一张较为简略的设计图,将陈云诚忽略的点标了出来。
但不仅是大织坊的纺织机器重要,可以用于家庭作坊的织机也很重要。
可其中又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不是家家户户都买得起织机的,朝廷也不可能每家每户送一台织机。
听到陈云诚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谢宁有些讶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里,陈云诚也在进步,他不再是那个圆乎乎的,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少爷了。
“表兄是从何知道的?”
陈云诚自图纸里抬起头,依旧有些圆乎,但肤色却深了两个度,“我与好友在郊外庄子里避暑,在外面钓鱼的时候救了一孩童,送他回家才发现那儿的村子十分贫苦。
往年那村子倒也还好,只是之前被北晋军劫掠,一直没恢复过来,以至于村中少青壮,地里劳作的皆是妇人,也未曾听见织机之声。
一问才知,织机甚贵,她们买不起。”
所以便是听官府的话种了棉花,最多纺棉线,却是织不了布。
“那你可有想过该如何解决贫苦百姓用纺织机的问题?”
陈云诚一下被问住了,他没想过,他只觉得那些人过的苦,却没想过如何让她们过的没那么苦。
见此,谢宁便知道陈云诚没想过了,不过没关系,现在开始有意识也不晚。
“过几日便就此问写一篇策论出来,父亲不在,不过我觉得我还是能够教一下表兄的。”
陈云诚整个人都呆住了,本来还亮晶晶的眼睛瞬间无神,他最讨厌的就是写策论了,还不如让他抄书去呢!
谢宁皱着眉头思虑了一会儿,迟疑的道,“一篇太少了?要不再加一篇?便以......”
“不不不!够了够了!”
陈云诚生怕谢宁又给他加一篇策论,捏着谢宁新改的图纸风一般跑了出去,谁能想到他平日走路跟乌龟似的,特别是在上值的时候,不踩点就不舒服。
一旁的清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表少爷是真的不爱念书,视线落在一旁用油纸包着的烤鸡上,美食才是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