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燕曦便和谢宁讨论过新法的利弊,市易法可以让小商人因低利融资而变得基础稳固,这般,国家的税收自然就增加了,只是这得过一段时期才能看出来。
眼前所看到的只是大商人生意日趋低落的现象。
只不过现在也已过了那么久了,利弊所呈,自在各部数据之中。
那些因市易法而起势的新兴商人让大商人的垄断不再,他们的竞争力是被经济官僚所认可的,所以没有必要和宫廷内侍接触。
财路被断,那些宫人自当憎恨。
燕曦相信太后贤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太后都将国家大局放在前面,而无顾于私利。
现在她执政,太后摄政,燕曦希望二人不要有芥蒂,特别是因为“传话人”而生的芥蒂。
她自然看出了小丁内侍说这一番话的含义,一是为了讨好她,解她烦忧,二也是为了个人私怨。
可即使如此,燕曦也无所谓,毕竟太后身边的一些内侍,的确是留不得,顺势而为,也是给自己解决麻烦。
小丁内侍在亲眼看到那人被杖杀后才返回自己的居所和丁内侍禀报,“干爹,最后一个也死了。”
且是光明正大的死,算不到他们头上。
丁内侍懒洋洋的靠在榻上,他今日跪的久,不仅膝盖疼,腰也酸。
把干儿子送到新帝身边,然后等景帝的丧礼过后,他也该退休了,有些事,也得断了个干净。
淑妃现在是个忌讳,而当初淑妃进宫,他也是收了不少钱的,淑妃是昭王的人这一层,他是知道的。
可各家送美人进宫为自家谋福利这事屡见不鲜,他也就没当一回事,谁知道会出这档子事?
他和太后宫里那个被杖杀的内侍能牵扯到的也就是淑妃了,一是入宫,二是当初皇帝派他查皇后受惊之事。
即使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都是宫妃之间的斗争,谁曾想牵扯出那么多事。
现在燕曦是新帝,他得老实的夹着尾巴做人,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足够谨慎,下手够狠够干脆,又没那么贪心,所以才能活到现在。
小丁内侍调了一碗茶递给丁内侍,“宫外的宅子早就落好了,等干爹这边的事办完了,直接住进去便是,到时候儿子可得去喝酒。”
“小兔崽子,这酒喝不成。”
“咋了?”
丁内侍转着碧玉的珠串,心思也转了好几圈,“把那大宅子卖了去,再叫人在内城置办个小院子就成,然后再添些钱去山上建个道观。”
今日他遇到了谢宁,便聊起了退休出宫的事,谢宁也问他可有住处。
丁内侍没瞒着,他伺候皇帝这么些年,收的金银不少,置办一个大宅子,能挥霍一辈子,更别说现在有小丁养着他,还有以前结交的朝臣也会偶尔送钱给他。
他不会缺钱的。
谢宁倒是没说别的,只与他聊起了大周的世风世俗。
在建国初,大周崇尚俭朴作风,金银等贵金属制作日常器用还比较少见,文人士大夫之间也少有以侈靡相互夸耀逞胜者,朝堂公卿之间亦以清俭为高风亮节。
话便点到这里,剩下的丁内侍自己会去想。
谢宁想说的是燕曦日后定会着手改变社会风气,他的确是已经退休了,但他也将自己的干儿子推到了君主身边。
不管是小丁,还是他自己,都自当随着君主的心意而做事,这才是长久之道,说不定还能有别的机遇。
丁内侍跟了景帝这么久,什么没见过?
所以他的物欲是极低的,而有的人却是和他是两个极端,因为见过太多的好东西,所以才更想将世间珍宝占为己有,更沉于享受。
这便罢了,还要让世间人人都知道他的豪奢。
丁内侍深谙财不外露,贵不独行的道理,他可以享受,但却不能沉溺,也不能露于他人。
还得做点好事,“那道观建大一点,到时候那些个出宫后孤苦无依的内侍,都可去那寻一番安身之地,也算是自己人体恤自己人了。”
小丁内侍眼睛都亮了,“干爹,还是您高!”
这难道不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法子吗?可别太有用了。
“尽贫嘴,陛下不是要粮吗?你拿上一些钱财去捐,也是尽一份心,陛下也会更喜欢你。”说到这,丁内侍便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们都是没根的人,但也算是半个男人,陛下是女子,肯定会更中意身旁的嬷嬷和大宫女,还有就是以前身边的内侍......你是新人,不要起什么嫉意,只老实本分一些。
陛下会越来越信任你的。”
只要赢得了信任,那往后就稳了。
小丁内侍低着头应是,他也察觉到了新帝对他的不信任,不过没关系,万事慢慢来,毕竟他又不似他人,打小陪着燕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