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坐于窗前,白雪飘入庭户,窗外的竿竿青竹亦变成了洁白的琼枝,想起那判官坐在首位频频看向自己的视线,无端的升起一丝悲意。
洛月迁苦苦熬了这么多年,最后却并非是他的证据将阳曲县令摁死的,而是他人将阳曲县令作为礼物送给了她以示讨好。
所以这案子才判的如此快。
谢宁何尝不知道阳曲县令也只是一个小卒而已,但她无法深究,再查下去,便过线了。
须家以及并州其他的官员或许也不是全然不知阳曲县令等人的恶行,只不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要不闹大,他们就不会去理会。
因为他们也收受了好处。
若是闹大了,便看谁的背景更大了,所以洛月迁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搏命,拉阳曲县令下马,二是寻一个比阳曲县令更大的官,让那些和阳曲县令有染的官员忌惮。
可接近更高的官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而已。
便是将诉状告了上去,洛月迁也无法确定那官员是否廉洁,是会选择他,还是阳曲县令,他没有试错的机会。
本来洛月迁是想将母亲和幼女送走,然后他便寻机会找上须家的,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得知了谢宁到达并州的消息。
这是一个京官,且还是女官。
谢宁在并州,除了须家,与其他的官员都没有牵扯,且她的官级足够高。
洛月迁是纠结了很久的,最终还是在那军医,也就是县衙药局当初招聘的那个大夫的弟弟的劝说下选择了谢宁。
他说,谢宁心善,不会对他们的冤情视而不见的。
洛月迁对此不置可否,他不信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人会是一个纯善之人,但他在听了谢宁的一些事迹之后却是心动了。
左右他只有一个机会,而谢宁那边的希望更大,在谢宁来视察药局的时候他才最后下定决心,机不可失。
万事都需要代价,洛月迁不懂谢宁为何要他一个小小的主簿,但他向来聪明,知晓谢宁给他打开了另外一道门。
阳曲县县令的位置,洛月迁其实是不敢想的,但事实的确如此。
待过一个月后去往京城的文书下来,他便能坐上那个位置,凉风习习,洛月迁的心却滚烫的很。
不过谢宁却是看不到洛月迁坐上阳曲县县令位置的一天,因为她该回京了,而在此前她与须小将军的谈话也很愉悦。
谢宁答应了为并州说几句好话,须家帮她换了县令。
为此须小将军还觉得赚了,毕竟一个县令而已,那洛月迁还是他们并州人,才能也不错,提拔一下卖谢宁一个人情并不亏,因为谢宁终究是要走的。
而留在这里的洛月迁却依旧是他的人。
须小将军想不出谢宁此举有什么目的,只觉得谢宁心善,听说谢宁一开始学医就是为了让天下女子能够有医可看。
不由和身旁幕僚叹了一句,“谢太医还是过于仁善了。”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
幕僚摸了摸前两日收到的药包,听说是谢宁和须家女眷以及丫鬟一块做的,不仅家里人和奴仆有份,便是外面的老幼也收到了,说是用来祈福的。
“谢太医是医者,都说医者仁心,且她又是女子,更是多了一份温善。”
“嗯,你说的也是,也不知那织坊什么时候能落成,并州冬日多雪,今年怕是不成了,若是来年能落成,并州的百姓也好过冬。”
须小将军还有棉衣制的军服,最是知晓棉的保暖能力。
幕僚深思了一会儿,然后道,“大人何不写折子要些棉衣来,到时候放到县衙去售卖,只取市价便可,让百姓得知了棉衣的好处,也算是为将来官坊铺路。
还有那些商户......想必已有商户得知了棉衣的事,会想办法从京城或是其他建立了棉织坊的州府进货,然后运到并州来卖。
既如此,还不如让更多的人去进货,只不过价格得控制一下,毕竟这棉最初就是为了让贫困百姓能够更好的度过寒冬而推广的,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的确如此,不过价格不可控,如今织坊的产能还跟不上所需,价格定然会更高些,这很难控制。
而且那些商户找路子买了棉衣来,怕也是卖给富户的。”
幕僚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头思索该如何定策,两人正在廊下走着,忽而见到前方跑来了一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