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顺风顺水,她们很快就到了泉州,谢宁一点都没有晕船的迹象,谢望之和陈氏也没有。
只谢起,吐了好几次黄水,一脸菜色,在岸边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人在何处,染柳烟浓。
堤岸的烟柳很奇特,树干极粗,枝条却极细,之前上船的地方也是如此,谢宁有些好奇,便问道,“阿爹,为什么这里的柳树和太婆家的柳树不一样?”
谢望之正寻着人呢,闻言便笑道,“这里的柳树是用来护堤的,而且还会每年砍去老枝,催生新枝,以促使柳树向地下深处扎根,所以才会造成树干粗,枝条细的景象。”
“在那儿呢!”谢起仿佛是瞧见了什么人,兴奋的跳起来挥手。
“哎哟,起儿都这般大了!”身形健硕的男子比谢望之还高点,长手长脚的,一下子就把谢起给举起来了。
谢起年纪大了,当着众人的面被举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便嚷嚷道,“舅舅,你快把我放下来,大家都看着呢。”
来人正是陈晚娘的兄长,陈寅。
“小屁孩还害羞了。”虽然这般说,但陈寅还是把谢起放下来了。
抬眼便看到走上前的谢望之和陈晚娘,陈寅却只盯着谢望之怀里的谢宁瞧,怜惜道,
“这就是宝儿了吧,瞧这小脸瘦的,肯定是之前病了一通还没养回来,这段时日,舅舅一定给你好好补补!”
谢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圆嘟嘟的小脸,沉默了。
在家里除了陈氏会限制着她吃东西,怕她积食,其他人都很喜欢投喂她,而她又有点抵抗不住小吃的诱惑,以至于小脸越来越圆......
这便宜舅舅是不是眼睛有点不好?
“咳咳——”
陈寅让后面跟着的人去搬行李,然后小声道,“望之,你抱了那么久,想必手臂也酸了吧?你们文人都瘦弱,不像我,力气大,把宝儿给我抱吧,绝不会把孩子给摔了!”
谢望之哪里瞧不出陈寅的心思,心中好笑,这大舅哥极喜欢女儿,因为他家里三个男娃,一个闺女都没有。
每次来信都问什么时候带宝儿来泉州。
陈寅家在十字街那边,是个三进的宅子,为谢家几人寻的住处则是在明学街,是个庭院,房屋布局错落有致,并不是规规整整的方正宅院。
因着人不多,所以陈氏还是想拒绝陈寅给的下人。
“家里还是得有人帮忙跑腿的,人也是你嫂子刚买没多久的,教了几天,然后一直放在那里看宅子,离开这里时若你们不要,再给回我就是。”
都这般说了,若是还拒绝,就伤情面了。
陈寅给备的下人不多,只两个十几岁的小厮,一个厨娘和一个小丫鬟。
厨娘和小丫鬟是一对母女,好帮陈氏分担一些家务,两个小厮充当书童和马夫,好跟着谢望之和谢起。
都还没有取名,只等着主人家取名字。
谢望之给两个小厮取名为墨棋和墨书,陈氏问厨娘本来叫什么名儿,想着就叫回本来的名字也行。
但这三十几岁的厨娘却是跪下求陈氏赐名。
谢宁看向下方的母女,她们身上虽然穿着新的棉衣,但却丝毫掩饰不了她们自内里散发的愁苦,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也是一脸忐忑的看向陈氏。
陈氏叹了一口气,便道,“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我近日觉得这句诗不错,你便叫燕娘吧,这孩子便唤清梨可好?”
她没有说姓的事,现在还不适合。
“好,好,谢夫人赐名!”燕娘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推了推旁边的清梨。
小姑娘也纳头就拜,还磕的十分实诚,那脑门都青了一块。
陈氏吓了一跳,她并不是什么苛刻的人,当即便拿了药油给她擦,且嘱咐道,“在我们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行,老爷和小公子惯常在书房那边学习,少去打扰就好。”
“他们也是性子温和的人,不用害怕。”
陈氏没有问她们之前的遭遇,有时候寻根究底并不是什么好事,她自己也有过不堪回首的过往,亦不喜被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