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暮之际的降雪,显得格外寒冷。
路雍站在门口抽了一会儿烟,等吕越然被押着进窑洞后才掐灭卷烟,接着就是他们之前配合过无数遍的催眠审问。
吕越然温和的声音在窑洞里响起,“......先舒展一下身体,做个深呼吸,让身体放松下来......也许,你已经进入到了一团充满柔和的白光隧道,在你眼前,可能接着会出现一些蓝光、紫光、金光,或是五彩缤纷的光,你的心情宁静无比,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轻快、愉悦过…...”
“告诉我,你是谁?”
“严回。”
这个名字一出,窑洞里的所有人都绷紧了脸色,果然有问题!
“你来言安做什么?”
“我......我.......”
见严立轩有挣扎的迹象,吕越然皱了皱眉,还是给他加了一点致幻剂。
“配合银蛇进行刺杀行动。”
“银蛇是谁?”
“季明......殊......”
陆陆续续的情报被吕越然套出来,路雍的脸色越来越黑。
事实证明,谢宁的建议是正确,如果他们没有及时从严立轩的口中套出情报,那将会蒙受巨大损失!季明殊......可是首长身边的收发员!
路雍看了一眼双眼迷茫的严立轩,后背当即冒出冷汗,本想立即派人去把那个隐藏极深的银蛇揪出来,但很快他就按捺住了,让吕越然清除严立轩被催眠的记忆,然后把人给放回去了。
不能打草惊蛇,既然已经知道特务是谁了,那敌我之间的明暗关系就改变了,与其让敌人接着派人过来,不如把已经暴露的特务留下,以迷惑敌人,掌握先机。
路雍出去了一趟,待到天色彻底暗下,才冒着风雪赶回来,让旁边的人出去,路雍对吕越然道,“吕先生,你也知道,以你的能力,要获得你想象中的自由是很难的,不过上面打算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接近季明殊,并且从他身上套取情报......那你将拥有一定范围内的自由。”
吕越然脸上有些麻木,他很天真,他以前一直觉得只要他送情报回去,那日军就不会对他的妻儿如何,可是他的妻儿早就死了,在他离开沈阳的那一夜。
是他愚蠢。
“好,但我要先见吴丽一面。”他对不起吴丽,错误已经犯下,不是说弥补就能够的,但他还是想做些什么,不然他已经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在保卫处的安排下,吕越然很快就见到了吴丽。
两人相对无言,吴丽面无表情的坐到炕上,冷冷的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吕越然的看着吴丽越发清瘦的脸庞,抬了抬手,终究还是没落下去,即使他想触碰吴丽,但吴丽大概是厌恶他的。
最终吕越然只呐呐的道,“你瘦了。”
吴丽这才把视线落在吕越然身上,“说完了?说完那我走了。”她只觉得和这个人待在同一个窑洞里窒息的很,原来厌恶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等等!”吕越然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我做的事情的确不可原谅,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还是孩子的父亲,我也想为孩子做点什么。
以前犯的过错无法弥补,但我的未来我还是可以决定的,现在我在为组织做事,我的待遇还不错,给孩子攒了东西,我希望你能够接受,那是给孩子的,你不能代替孩子拒绝,你不能让一个父亲,连养育孩子的机会都没有......”
吕越然说了很多,都是围绕孩子的,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给吴丽,以吴丽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但孩子是吴丽的软肋。
因此,吴丽不会拒绝,即使她厌恶自己。
吴丽的确没有再拒绝,她不会因为情绪而让孩子过的苦,只不过她是不会原谅吕越然的,不仅是因为吕越然对她的欺骗,更是为了那些因为吕越然而丧命的同志!
离开前吴丽回头定定的看着吕越然,神情和声音没有一开始那么的冷,平静的很,“吕越然,孩子不该是你活着和奋斗的唯一理由,你以前也是个有志青年,丈夫矢志,当为复国兴。”
丈夫矢志,为复国兴。
吕越然怔怔不言,他有过这样的志向吗?有的吧,但太苦了,太痛了,他软了膝盖。
深恩负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