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这是我熬的雪梨汤,您喝点吧。”见谢宁穿的单薄,云爰爰皱了皱眉,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披肩给谢宁披了上去。
“秋日寒凉,老师前几日风寒才刚好,可别又着了凉。”
谢宁轻声谢过,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窗外弦月垂挂,楼下还未传来动静,便问道,“今儿个他们怎么这么晚回来?”
当初事变失败后张明远就远赴美国,蔡淮跟随蔡军长一起去了港岛,依旧在四处奔走宣传抗日救国,他们都来信问谢宁有没有意向去他们那里,他们可以保护谢宁的安全。
谢宁拒绝后小扬和那个留下的重伤患六子在思虑过后也没有选择南下去寻蔡淮,他们成功被刘婶策反,意愿加入g党,反姜抗日。
他们在这个小城镇里沉淀了下来,默默的进行抗日宣传,暗中发展同志,因为不好意思总是让谢宁掏钱负担生活琐费,刘婶他们便向谢宁借了本金在小镇开了一家小饭馆挣钱来分担大家的日常开销。
这里来往的生意人不少,刘婶的手艺又好,饭馆倒是办的红火。
只许平安和云爰爰没有去饭馆帮忙,他们一个去了私塾里教孩子念书识字,一个跟在谢宁身边当助手帮忙计算验证。
待到人定时,谢宁和云爰爰就出门教书。
且说谢宁才问话呢,院子里就传来喧闹,走出楼道一瞧,刘婶和小扬他们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人。
远远望去,那人一身灰色长衫,围着粗大的黑色围巾,手上拎着一个木箱,走近一瞧,却是熟人。
“傅子斯?”
谢宁神情有些愕然,并不是意外傅子斯的出现,而是惊讶于傅子斯的憔悴瘦弱,要知道就是当初傅子斯身受重伤的时候都没那么瘦,即使穿着厚实,也掩不住他的单薄。
看到谢宁,傅子斯眼眶一红,饱经风霜的脸上尽是歉疚,“谢小姐,辜负了您的期望,我们……”
在苏区建设兵工厂,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大工程,即使有谢宁的些许资助,也远远不够,组织里也尽力拨下经费给他们进行建设,这个工程是在去年开始的。
他们没有熟练工,也没有技术人员,只靠着谢宁远程指挥,一点一点的建起来,然后在刘婶的安排下派人进入谢宁所在沪区的兵工厂学习技术。
只待有一天准备充足后买到设备机器,他们也有底气请谢宁做他们的总设计师,不然就那么几间空厂房,他们实在是没脸。
可这个工程才建设到一半,机器也偷偷买了几台运了进去,在围剿之下,一切都没了,他们不得不被迫退出苏区,向湘西转移。
谢宁摆了摆手,将人请进堂屋,安慰道,“这几年你们也艰难,好不容易筑起雏形,这次又面临围城之难,四面临敌,能活着已是万幸,那些东西没了就没了,只要人还在就好,难道你们害怕从头再来的辛苦吗?”
傅子斯明白谢宁指的并不只是兵工厂。
“不怕!”傅子斯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们怎么会怕辛苦呢?若是他们的辛苦能够换来受压迫人民的解放,能够击退日寇收复国土,能够换来祖国强大自强,即使付出生命,又何妨?
这是他们最崇高的理想!他们愿意为此献身!
这个才二十来岁的青年说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很亮,像极了璀璨的星河。
心火,是可以传递的。
谢宁折了一枝红梅放入傅子斯的手心,“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自己知道未来的走向,知道他们会成功,可他们不知道,从来不知道前方是否有光明,支撑着他们的,只有心中的信念。
和傅子斯谈了许久,谢宁在夜深了的时候止住了话头,“该休息了,刘婶熬了姜汤,你喝完再睡。”
纵使傅子斯表现得很精神的样子,但谢宁看得出他的身体,心理都很疲惫,因此谢宁不想再损耗他的精气。
人定时分,家家户户都停止活动入眠了。
谢宁却是换了一身厚点的旗袍和大衣出门,刘婶和云爰爰各自提着一桶东西跟在后头。
她们的目的地是小镇西街尾不远处的一处破旧屋子,破旧的木板上叠着新木板,挡住了透风的洞口,里面摆着十几张破旧书桌,谢宁到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生好了火炉,屋子里不算很暖和,但比冒着寒风的外头好多了。
“谢老师,我我给您做了一个袖筒。”只到谢宁胸口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把蓝色的袖筒递给谢宁,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被冻得通红,眼中含着一丝丝的期待和忐忑。
谢宁接过小姑娘的袖筒,然后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我很喜欢,谢谢五丫。”
小姑娘家里四个哥哥,她作为唯一的女孩,过的要比一般的孩子要好。
五丫羞怯的笑了,抬眼看着谢宁白净的脸庞,问出了困惑她许久的问题,“谢老师,我今天去隔壁镇姨母家了,以前和我玩的很好的妹妹一直待在床上,脚上缠了长长的布条,以前妹妹的脚和我的差不多,但现在她的脚和我的手那么小,妹妹的奶奶王嫲嫲说,女孩子就是得缠小脚,只有小脚才能得到男人喜欢,才能嫁到富贵人家去,妹妹的小脚还是花了大价钱请人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