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季安妮不喜欢这个词被用在仪珍身上。
花容道:「娘娘,昨夜奴婢为宝贵妃去西宫殿传完话后,又去了一趟内务府。虽然时间晚了,但还是从一位熟人那里打听到苏从妃的生辰。不仅如此,还听到一个关于苏从妃出生故事。」
「故事?这倒有趣了,讲来听听。」季安妮非常好奇地说。
花容讲道:「娘娘,苏从妃是在冬日大雪中出生的,据说出生时身体很弱,连四斤都不到,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稳婆说这孩子恐怕养不长,不足周月就会夭折。就算辛辛苦苦养大了,未来也是一个病坨子。于是她爹便想狠心地把这女儿扔了,但苏夫人怎么也不肯。两人争吵不休,后来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办法,决定靠天意来裁决这个女儿的生死。」
「怎么能这样……」季安妮为仪珍感到一阵心疼。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
「娘娘,南湖县本来就不富裕,就算是县丞家里,要养一个病女也是莫大的负担。而且依照南湖县的习俗,孩子出生七日之内,就算死了也不说是『死』,而是说『返生』——就是重新再投一次胎的意思。所以就算当初他们扔了苏从妃,也不会有百姓说什么闲话。」
季安妮又问:「那他们是怎么靠天意来决定仪珍生死的?」
花容道:「他们决定把婴儿在雪夜里放一个晚上,如果婴儿能活下来就养大她,如果活不下来就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然而那天正好屋外鹅毛大雪,寒风凛冽,就算是健康的孩子在外面放上一晚也肯定死了,更何况是一个先天不足的婴儿?但巧的就是,当丫鬟奉命把婴儿抱到屋外的时候,有一位老僧经过。丫鬟本想求那僧人收下婴儿,但老僧看了婴儿一眼后就笑了起来,说这孩子的命尊贵无比,绝对不会输给这区区小雪,只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就是这孩子命中注定与『西方』相冲,绝对不能去靠西的地方,否则必遭劫难。」
听到这里,季安妮自言自语道:「难怪入宫第一天晚上水芙蓉找仪珍换房间的时候,仪珍怎么也不换。仪珍说因为水芙蓉的房间在西方,而她不能住在靠西的地方。」
花容又道:「当年的丫鬟听了老僧的话,把婴儿放在东边墙角。第二天早上,雪止天晴,县丞府的人全都是被婴儿的哭声吵醒的,婴儿就这样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后来苏夫人抱着孩子在门口等了三天三夜,终于又等到那位老僧出现。苏夫人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后,又问老僧孩子究竟是什么命。那僧人只道,这孩子命贵,贵不可言,如果说破了,就是泄露天机。苏夫人锲而不舍地问了好久,老僧终于说出两个字来……」
花容顿了顿,神色凝重地讲出最后两个字来:「仪、珍。」
「仪珍?」季安妮愣了一下,心想这不是仪珍的名字吗?「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容道:「那老僧也没有明说,只让苏夫人慢慢参悟。」
但这「仪珍」二字究竟是何含义,十六年来还没被人参破过。
也许这是一个需要仪珍用一生来参悟的难题。
「然后呢?」季安妮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花容讲道:「然后苏夫人本想设宴款待那位老僧,但老僧却说,只要日后这孩子心中有佛,善待苍生,就是对他最好的感谢。」
「心中有佛,善待苍生。」季安妮低声重复着这八个字,心底忽然有些激动澎湃。没想到仪珍身上竟有这样的故事!最不可思议的是,老僧竟然说了「苍生」二字,难道仪珍未来的命运竟能关系苍生?难道仪珍将成为什么名垂青史的知名人物?
花容道:「虽然不知道那名僧人究竟是何来历,但苏家人却坚定不移地相信了他说的话,认为苏从妃是天星临世,承受天命,日后必定有番作为,所以才千方百计地送苏从妃入宫,想必认为她是当娘娘的命吧?」
说到这里,花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贴在季安妮耳边道:「娘娘,这故事不可向外人说,说多了会惹上麻烦。」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季安妮好奇花容的情报网究竟是怎么铺出来的。
花容道:「告诉奴婢这个故事的人,正是半个月前送苏从妃上京的公公。那公公也是南湖县人,所以和苏县丞很有交情。另一方面,他又非常尊敬家父,家父死后对奴婢格外照顾。奴婢昨夜本只想从他那里打听一下苏从妃的生辰,谁知道他却告诉了奴婢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他让奴婢不要向外人道,但奴婢不能隐瞒娘娘,奴婢只告诉娘娘一人。所以请娘娘一定记住,这件事情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如果娘娘多嘴了,可是会害苏从妃遭殃的。」
「我绝不会多嘴。」季安妮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仪珍门第不高,从入宫起就一直受到那些大小姐们的白眼。如果让那些官家小姐知道仪珍出生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不对仪珍冷嘲热讽、诋毁侮辱才怪。
但季安妮还是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问道:「既然仪珍是冬季出生,她为什么要说谎?」
季安妮想起昨晚宝贵妃特意强调了女子入宫的五个年纪,那时候仪珍的脸色就有些不正常了。原来宝贵妃在那个时候就已察觉到仪珍说谎,但她并未点破,而是给仪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