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闻玉心里有牵挂,她想联络知夏和冉月棠,也想给焉家寄去银钱一解燃眉之急。
之前她不敢开口,她没有人手能替她办事,宫里又那么多眼睛盯着,任何举动都要经过陛下和太后首肯。
可亲眼见识过一场刺杀,她又有勇气去想了。
连死亡都敢面对,还有什么好怕的。
乖乖听话又有什么用,倘若她死了,这些私事只会是她一人的遗憾。
倒不如央求魏鄞修划拨一个人给她跑腿。
焉闻玉有了这个想法,决定再买个物件向他示好。
她进入一家首饰铺子,准备挑个玉佩或是剑穗,才进门就听见店内有人正在谈论毕彦常一事。
“……圣上此番雷厉风行,是要动真格了……”
细碎之语,并没有避忌旁人。
焉闻玉抬头看了一眼,二人做书生打扮,应是当地学子,对毕家的情况知道不少。
“大公子婚期在即,发生这等变故,那胡家小姐岂不要另许他人了?”
另一蓝衫书生摇头道:“身家性命都顾不上了,谁还管姻亲呢!”
“可大公子是娄龙山亲外孙,娄大将军位高权重,哪会坐视不理……”
“李兄糊涂,”蓝衫书生晃着手中扇子道:“你瞧圣上行事,像是准许娄龙山插手的么?”
帝王亲临,官员们早已收到风声,百姓们却不知道。
于他们而言一切很突然,皇帝出现在泗州,发落了郡守毕大人,揭露了他的罪证,还要问斩!
按照正常流程,这连番下来少说也要半个月,然而这才几天。
可见圣上是铁了心要查办此人。
“惩治贪官,理应如此!”李姓书生抚掌一笑。
蓝衫书生却心有疑虑:“什么样的贪官要圣上亲自出马?”他觉得,这里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杀鸡焉用牛刀。
焉闻玉跟在魏鄞修身旁,见过一次娄龙山,威赫老将,即便上了年岁,依然气势迫人,但凡换个顶不住事儿的小皇帝,估计都压不住他。
他不仅有能耐有兵权,从资历辈分上还高出一截,浸淫多年,从旁人提及他时的反应便能窥见一二。
不过显然魏鄞修也不是寻常人,由不得一个大将军权倾朝野,有吕相爷令恩侯等多方制衡,不至于一势独大。
至于这个胡家,来头也不简单,最近魏鄞修正在查他们。
胡家出过一个太妃,先帝驾崩后,太妃被挪去行宫颐养天年,而她娘家胡氏盘踞西北,不在京城。
胡家小姐跟江东毕家大公子天南地北的,也不知是如何结成的亲事。
这么拐弯抹角的,成为娄龙山的外孙媳妇,是巧合么?
焉闻玉不懂盘根错节的世家关系,那两个书生也是因为认识大公子,所以议论了几句。
回身瞧见有女客进来,立即就不说了。
巧得很,焉闻玉几人进了玉石铺子,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这可怎么办?”染菊犯了愁,马车没跟着,他们也没带伞。
都说江东夏日多雨,看来确有其事,一声不响就下了。
蓝衫书生正要与同窗离开,他们都带着伞,见状朝着焉闻玉拱手道:“这位姑娘若不嫌弃,可借小生的伞一用。”
焉闻玉有些意外,抬眸看他:“借给我?”
他们萍水相逢,怕不是有借无还。
蓝衫书生被她黑润的眼睛一看,面色有细微的不自然,还是坚持把伞送出去:“姑娘不必客气。”
染菊挡在跟前,笑道:“多谢这位公子好意,但我们夫人用不上。”
“夫人……”书生这才注意到她盘的发髻,这般脸嫩的小姑娘,已经嫁作人妇了。
他自诩饱读诗书,哪好意思继续纠缠,匆匆拱手作揖,撑了伞往外走。
在店门口,撞上前来接人的魏鄞修,虽不相识,但那黑沉沉的目光落下来,有如实质。
不言不语,便叫人心悸。
蓝衫书生跑了,焉闻玉打量门口的魏鄞修,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才出来没多久呢。
“为夫不来,怎么知道夫人不缺人献殷勤?”
他语调清冷,听在焉闻玉耳朵里却阴阳怪气的,一准又是想无端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