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背相坐,“别转移话题。所以你会越过这条底线吗?给我个准信。不是我翻旧账,是打我及笄后,你一直时不时地犯怪,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我。我怕……可我本不该怕你。我把你的怪归为′不伦',别怪我冒犯,谁让我只能想到这一层。”
她不再哭,声音变得脆生,“这种疑惑在心头亘了好久,原先一直不敢说。我不说,可你别打量我全然不知。”席憬同她绕话,“那你可知,誉王对你的真实意图?”妙辞回:“自然知道,不若是图人又图权。爹爹生前是冀州观察使,麾下有一批冀州铁骑团练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殿下要谋反,自然少不了要到处招兵买马。倘或将我这个孤女娶回家,既没亲家困扰,也顺势拢了团练军,更能借我牵制你。君臣么,彼此信任是最大的底气,彼此争斗又是最大的乐趣。殿下仰靠你,同时也忌惮你,自然会想法子给你设绊。”
席憬皱眉,“既把利害分析得这么清楚,那你还…”妙辞接话:“不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殿下已然透露要拉拢我的意思,难道我能直言回绝,′你别同我搞暧昧,我死也不会跟你来往'?你决定扶持誉王上位,在誉王看来,那便是我也会全力扶持他,在各种方面。”“再者,我的确想同他来往。我们是同类,跟同类做朋友,当玩伴,难道不好?“讲到少女情|事,妙辞耳根发烫。
“你若有半分不愿,甭管他是王爷还是皇帝,只要有我在,他半点都不能强迫你。”
席憬瞄她一眼,见她莫名脸红,心里一沉,“当初决定扶持他的时候,我只提了一个条件:不许拿你做要挟。”妙辞眼睛瞪大,这件事席憬从未提过。
“可你的不愿意,早被愿意给掩盖过去。"席憬话锋猛转,“我合理怀疑,在某些时刻,你是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偷行′为自己好'的事。”
就这么流畅自然地把话题转到妙辞身上,看她那样,像对他的狡黠话术毫无察觉。
席憬起身,“该歇息了。年前事忙,我会一直在外面的公宅里居住。若有事,让女使侍卫递信。”其实他是有意躲避。妙辞一再问他会不会越过道德底线,他竟罕见地犹豫起来。
若发誓不会逾越,那是否意味着他能以亲情的名义,行各种极其亲近之事?
若说可能会逾越,那兄妹之间是否会彻底决裂,死无葬身之地?
明明是个爱搞独裁的人,这时倒不断转变话题,试图掩饰心里的迷茫。席憬加快脚步,即将推开屋门时,听妙辞犹豫问:“不过生辰了吗?”
他抠紧门框,“于我而言,只要你好好的,无论庆生与否,这就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祝福。”
妙辞顿了下,继续问:“今晚院里的下人呢?怎么没见他们的影儿。”
席憬迈步出屋,“他们睡得早。好了,歇息吧。”院里黑灯瞎火,天上却可谓热闹。雷雨不绝,仿佛不把人的良心劈开炙烤就不肯罢休。
席憬哲进书房,撮起半截蜡烛,提着银缸,在书桌旁落座。
只要推开假墙,穿过一条黑暗的甬.道,就能在尽头遇见无数个妹妹。她的枯黄头发、某年某月掉的乳牙、宣纸上的歪扭字.……
无数个她的碎片,静静躺在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大大方方任他随意看。
席憬盯着假墙,不明白在教养妹妹的过程中,具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导致他的心情忽而高涨,忽而跌入谷底。他抬手捂住胸口,心里像有一万只秋蝉在嗡嗡乱叫。袖摆扫过案几,带掉一个轻飘飘的物件。
地上落着一张刻有“心想事成"四个字的券契。券契背面写有一行隽秀小楷:“生辰吉乐,福禄毕至。”小楷底下,是一排故作稚嫩的字迹,“猜猜我是谁?热心提示:哥哥开门,我是口□。请你填空。”席憬忽地笑出声,可笑容漾在脸上后,眼里的苦意便愈发明显。
每年过生辰,兄妹俩都会给彼此送一张心想事成券契,集齐十张能够提出一个心愿,让对方无条件满足。过了今夜,席憬便是二十又四了。至今时,刚好把券契凑够十张整,到了兑换心愿的时候。
他想攒攒,因为暂时没有一个强烈到让妹妹必须满足他的心愿。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他的心愿是一一
和妙辞永远不分开,不离心,不渐行渐远。席憬将券契收好,心不乱了,可脑里仍在思考。妙辞身子的异样会跟共感有关系吗?
总是想再看一看她。席憬悄悄溜到她的卧寝前,从窗外朝屋里望。窗纱里黑咕隆咚的,可席憬知道,妙辞不曾睡着。
幸喜他跟木偶娃娃共感,所以能清晰听见她的声音。“娃娃妹妹,你知道谈情说爱是什么滋味吗?”妙辞把脑袋枕在胳膊上,头脑昏沉,迷迷糊糊地说:“宴上和玉清,帘清聊了会儿,得知原来她俩都在跟各自的情郎谈得热火朝天!俩人调侃我是'万年铁树不开花…”她把娃娃摁在胸膛,“要不要问问哥哥…还是不了,哥哥是棵千万年的老铁树,别说谈情说爱,他根本不待见任何外人!就连你,一个没心跳的小玩具,也是央他好久,他才同意你留下呢。”
她的呼吸声渐趋平稳,“爱一个人,到底是何种滋味。”
最后一句话,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