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的宫殿。
元衡踏入的这座,便是他和被废的母后生前住过的冷宫。
也是前世他遇见岑璠的地方。
推开了门,宫殿已经许久未打扫过,春归化雪,地上满是干了的泥泞,可大抵和记忆中差不太多。
庭前便是母后生前常拜的佛堂,元衡径直走进去,屏住呼吸,朝角落不起眼的矮案走去,掐了香炉里的香。
前世他追着皇后的人来这里,便是在这里着了道,被他那皇妹撞破了去。
他在北地多年,可皇妹一直在宫里,儿时受过惊吓,撞见他二人衣衫不整,慌不择路,出去后动静便是闹大了。
最后岑璠认下了下药的事,他赚了个能容人的好名声。
元衡一手推开窗户,散了佛堂的余香,天色已经有些暗沉,阳光不那般刺眼,窗外冰冷的陶俑都被映上了绯红暮色。
他深吸一口气,走回佛堂正前,抬头看了看那尊斑驳的金身佛像,目光下移,聚在供台上。
供台不大不小,只摆着一方结了蛛网的青铜烛台,却足够躺下一个人。
他注视良久,将那烛台搬到了地上,看了两眼,却又觉得自己可笑。
她这一世不会来了,现在在这里做这些有什么用。
*
远处金乌西沉,躲在了屋檐后,岑璠已经跟着回到了主道上,只是手还泛着凉,回想起刚才的老太监,没有多少愤怒,也不想去找自己的父亲质问什么。
乳娘早都同她说过,虞佑柏把她接回来没安好心。
她自己早该想到不是吗?
她埋头往前走,忽然元斓晃了晃她的手,“前面可能遇见皇后的人,咱们往这儿走。”
两人又偏离了主道,那脚步极快,快到岑璠几乎来不及思考什么。
转过几个弯,手忽然被放开。
元斓继续往前走,步子骤然慢了很多,又过了一个门,才冷不丁开口,“姑娘可是虞家的女儿?”
岑璠并不想承认,不过那五公主似乎也并没想深究,停了步子转过身,轻轻一笑,那双眼注视着她,深不见底,仔细看去,倒真和晋王的眼睛有些相似。
“姑娘可知道,那老太监想干什么?”元斓微微挑眉,神神秘秘道。
元斓又靠近了些,身子前倾,“我刚才来时,看到了胡氏世子,也是往姑娘刚才去的方向呢。姑娘身段相貌都是极好,可惜就是生在虞家,身份呢也上不了台面,自然是会被这些男人盯上。”
那声音越说越冷,直攻岑璠心底最薄弱的地方。
“这洛阳,任凭你再有理,在权势面前也只能做个哑巴。
岑璠不禁往后挪了两步,强撑起镇定,问道:“所以呢?”
元斓低头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她,“看姑娘,额头上怎么这么多汗啊。”
岑璠只看了眼她手中的帕子,又盯住了那双眼睛。
元斓又上前去,帕子点上她的额头,“我只是想和姑娘商量件事,那胡氏世子荒淫无度,姑娘进了胡氏应该也只能得个侍妾,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倒不如…”
她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我来帮你进晋王府,如何?”
话音绕耳,魅惑中夹杂幽冷,岑璠眼睛猛地睁大,赶紧退开,呼吸错乱,慌乱间又看向那张略显幼态的面容。
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已经彻底收起了伪装,显出了原有的冷漠,不同于那晋王,多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难以置信,却毫不犹豫的回头往外走。
忽然,口鼻被绢帕用力捂住,一股刺鼻的香味呛进鼻腔,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就在岑璠以为自己要窒息时,背后的人忽然松了手。
可晕眩感却没有消失,岑璠拽开那双手臂,连连退了好几步,扶着墙角稳住身形。
那五公主将帕子慢慢收回袖中,朝她一步步走来,就像那匍匐许久的毒蛇,藏匿在深处,终于露出了毒牙。
岑璠顾不了问她什么,摇摇晃晃往回走,可渐渐便不认得回去的路,只能遇到一扇门便敲一扇,祈求这里能有人给她开门。
可冷宫深苑,常人不会来。
岑璠时不时回头望,只是那五公主并不着急,不紧不慢缀在她身后跟着,看着她无力挣扎。
一只受了伤的猎物,猎人不需要再费什么力气,只需要抱着玩乐的心态,看着猎物流干血就行。
岑璠头越来越晕,眼睛酸疼不同于刚才彻骨的寒意,胸腔里好像有火在烧,烧的人骨头都在发麻,喘不过气,像是随时都要被烧着一样。
像是前一阵做的梦。
她不知道元斓要干什么,可也不想在这里不明不白认命。
她咬紧了唇,牙尖刺破了皮,竭尽全力往前跑,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嗓子喊,“有人吗?五公主她要杀人…”
可刚出口,岑璠便不再喊了。
现在她这样,万一遇到的还是个坏人…….
她又回头,想看看那五公主的反应,却发现后面竟然已经没了人……
而前面的门忽然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