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了这乱世。
如今少年从边镇杀出了一片天,也不知道此次来平乱的会不会是他......
门外忽地传来几声大嗓门的商谈,带着些彭城的口音,岑璠能辨清乳娘的声音,约莫是在和师太说砍树的事。
房内只点了一只蜡烛,天色已不早,便显得有些昏暗,许是病了的缘故,岑璠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再醒时,门外仍是一片嘈杂,不同的是,这次似是几个男人的声音。
乳娘走到她床边,头发只用一根木箸挽起,两鬓斑白,步子却迈得快,见岑璠已经醒了,赶紧将她扶起来,从架子上拿了衣裳来。
岑璠看了看门外,闷着嗓问道:“乳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乳娘给她套着衣裳,时不时回头,下意识压着声音,“ 外面来了五个人,说是要见这里的主家,老奴看他们做事的样子,像是官兵。”
岑璠愣了愣,问道:“乳娘可知是哪里人?”
“老奴听他们说话,像是北面来的。”
岑璠听后并不觉得意外,魏国兵力彪悍,南边想要夺回彭城并非易事。
乳娘利索地给她挽起发,探到发烫的额头,将衣架上那件半新不旧的羊裘披在她身上,扶着她往外走,“要是外面安稳下来也好,再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请个郎中来。”
岑璠未言,快步往门外走,刚开门便被风雪扑了个满面,雪花飘落在蝶翼似的眼睫上,遮住了透亮的眸。
她眨了下眼,看清门外亮起的几束火把。
槿儿本同那些人说着话,几个师太站在她身后,听到开门声便都转了头。
岑璠只停在门口行了个礼,“几位大人到访,还恕民女招待不周。”
话音刚落,只见为首的年轻男子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银白色氅衣在身,绣着雅致的竹纹,满身贵气。
“无妨的,我们上山来只是来带个话,山下已经安稳,各位娘子可以回去了。”
岑璠思绪顿了一下,仔细瞧向那人的面容,火把下映照出了一张清秀俊朗的脸,眼尾还带着笑,像是哪家贵公子,却绝不是皇室之人。
岑璠抿了抿唇,收回目光,回了礼道:“多谢大人,我会让她们尽快下山。”
说罢便进了屋。
乳娘弯腰打着圆场,“我家姑娘风寒未愈,多有怠慢,几位大人若不嫌弃地方小,还是喝口热汤再走吧。”
白衣男子似是惊讶,小声嘀咕了句“怪哉”,而后上前几步,问道:“你是说那位娘子得了风寒?”
乳娘恭恭敬敬地点头,道:“正是,眼下正烧的厉害,这才不得不回屋休息。”
男子眼眸微转,却是笑了笑,从门外叫来一人,道:“老人家可愿让军医进去瞧瞧?”
乳娘心下一惊,当下也不敢拒绝,便让出路来,“那便多谢大人。”
等那军医走进门,乳娘便招呼槿儿去煮些面汤,自个儿也进了屋。
*
翌日
军医开的药着实管用,岑璠一觉睡得昏沉,起来身上便舒坦了许多。
房中无人,起身想去外面打盆水来,却迎面撞见槿儿。
昨夜的白衣男子正在院内花架下坐着,一夜过后,风雪俱散,花架上落了层白雪,院外白梅铺了满地,吹进来几朵,明媚的光束落下,人与景相得益彰。
槿儿正在炉边煮茶,看到她有些为难,走到她身边,“姑娘……”
男子却仿佛这屋子常来的客人,转过身问道:“岑姑娘的病可好些了?”
岑璠并未走近,看了他一眼,眸似湖水般,清澈却有几分冷清,发间只一支玉兰花簪,青灰色羊裘有些褪色,可那举手投足的气质,说是世家养出来姑娘也有人信。
她低身行礼,“昨夜还要多谢大人,民女已无碍。
男子轻笑一声,望向房上的屋檐,道:“昨日岑姑娘早早便歇下,在下看这屋檐上的茅草要吹掉了,连夜让人修补好了。”
岑璠不知他是何目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只道了声多谢,便要离开。
“岑姑娘可是习得书画?”男子忽然站起来,喊住她,“在下并非挟恩图报,只是想问岑姑娘愿不愿意帮忙作幅画。”
岑璠微微侧头道:“大人总要先告诉我名字。”
男子拱手,答得干脆,“在下姓崔名迟景,字寻简,清河人士。”
清河崔氏……
岑璠听后,抿了抿唇,“崔大人应当不缺作画之人,民女才疏学浅,不敢班门弄斧。”
崔迟景却并不在意这番态度,继续道:“闻说彭城有一位松白先生,书画细腻俊秀,我昨日在寄云寺看到一幅画,本以为是大师所作,可寺中主持却说作画的就是山上的一位姑娘。”
岑璠转了身,一双幽寒的眸盯着他,什么也没说。
这目光却让崔迟景想起另外一个人,背后一寒,不再同她拐弯抹角,“实不相瞒,在下认识一位姑娘,她很喜欢松白先生的画,只是那位画师从不露面,一画难求,岑姑娘和那位先生画笔锋神似,我想若能请娘子替她做一幅画,她定会欢喜。”
听完这席话,岑璠眸光微动,收回了些许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