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镇上的路上,小孩向大树、知了、麻雀问好,向它们打听昨晚它们和偷跑到人间的露珠玩耍,露珠有没有透露天上是怎样的。生怕惊到小草上的露珠,小孩捂着嘴向小草问好。小孩和太阳打招呼,眼里铺满了晨曦,广袤的树林、水域披上了一层金光,勤劳的人们在一小块稻田地里拔草。
他老家,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一眼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稻田和姜田。大人们每天早晨、傍晚到地里拔草,回家的时候,会顺手挑一担草回家喂羊、鸭子。
小孩托着腮,思考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两个乡镇不一样的景观。
到了镇上,爬到电线杆上拆大喇叭的电工吸引走了小孩的注意力。
镇上有一个大喇叭,早就不能用了,就放在电线杆上当装饰品。这两个电工把大喇叭弄下来,搬回乡镇府,走一个流程修大喇叭。为什么说走一个流程?他们单位以前有人过来修过,修不好,上头又不给批一个新喇叭,同事又把这个喇叭装了回去。虽知道这个喇叭修不好了,但领导今早安排他俩来北沟镇,让他俩走一个流程,开一个报废单交给领导审批。
这个流程必须得走!
小孩眨了眨眼睛,抬头跟爸爸说:“爸爸,我们村去年通了电,也安上了大喇叭,大队部马上要装电话了哩。”
“你高兴吗?”林北问。
“高兴,我以后跟陆爷爷去首都,去海南,我可以打电话回村,给爸爸妈妈报平安。”小小的林聪有了一个梦想,想走出村子,走出淮市,去看外边的世界,兴许他走的地方够多,就能弄懂造成两个村子不同景观的原因。
林北:“……”
难道不是他出远门,他打电话回村找小孩吗?和小孩讲他的经历吗?
“你出远门,就没有办法和王老师学俄语了。”林北。
“我可以请假。”大人永远跟不上小孩的思维,小孩拍车头又说,“爸爸,爷爷说苏联是咱们的老大哥,我可以到大哥家作客吗?”他戳手指头叽里咕噜说,“爷爷说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到老大哥家见斯大林。语言不通不行哩,我要学好俄语,带爷爷到老大哥家待几天。”
林北:“……”
你们爷俩见不到活着的斯大林。
“爸爸,老大哥家只有一个孩子吗?”林聪好奇问。
这要怎么解释呢?林北组织半天语言,憋出一句话:“你可以把这些问题攒起来,后天我送你到王老师家,你可以跟王老师探讨你不懂的问题。”
林聪同意了。
食品厂保安一队队长张帅站在路中间,见到父子俩的身影,马上跑过来。
林北下了自行车,推着自行车走。
“老板,今早自来水厂总工会副主席唐曼娜,唐副主席要借厂里的大喇叭用。车间负责人说老板们不在,他没有这个权利做主,唐副主席在厂里等您呢。”张帅跟上他老板的脚步,边走边小声说,“昨天下午,陈虎二姐到派出所要人,说镇上居民便宜没占够,说的可难听了,最后说自来水厂免镇上居民3个月水费,语气真的像打发叫花子,还让镇上居民适可而止。后来自来水厂、区里和市|委都来了人,自来水厂说这是陈虎二姐的个人行为,和水厂没有关系,撇清了关系,摆出高高在上的姿势和镇上居民说话。今天,水厂换了工会的人来,工会和水厂的人一个德行,那个唐副主席好像跟他们不一样。”
林北点头,推车进了厂里。
林北放下自行车支架,把孩子放地上。
工会干事在镇上碰了一鼻子灰,食品厂又拒绝借大喇叭,工会干事恼羞成怒。食品厂拿枇杷罐头款待他们,他们找回了点尊严。之后食品厂的车间干事把他们丢到一边,不管他们,他们又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憋了一肚子气。
员工在车间扇风扇,他们想要进去扇风扇,车间干事说他们一没穿工作服,二没戴防尘帽,不可以进车间,安排他们到门卫室扇风扇。
工会干事说办公室有吊扇和台式风扇,他们要进办公室,车间干事说他没钥匙。
工会干事脸都气绿了,把门卫室的台扇搬到外边,他们在外边扇风扇。
林北一进来,他们就注意到林北手腕上戴了一块百货大楼最贵的手表,立刻确认了林北的身份。
“你是食品厂的负责人是吧,我们是自来水厂总工会的人,要征用你们厂的大喇叭。”工会干事费兵脸色不大好看。
这群人坐长椅子上扇一台风扇,林北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在一名女士身上停留几秒,说:“刘区长交代我一些事情,我今天一整天都会用大喇叭,如果你们有急事,我把事情集中在上午、下午说,你们可以中午、傍晚用。”
向来都是别人迁就他们,眼前一个小小食品厂的负责人拿一根鸡毛当令箭,居然让他们迁就他,好大的口气!
费兵气得不行:“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上午、下午用,你其他时间用。”
“如果你们不能把北沟乡人民看做自己的同胞,无论换多少批人,只会把北沟乡人民越推越远。”林北望着那名女士,“您说呢,唐副主席?”
水厂上下认为北沟乡人民无理取闹,水厂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