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乎乎的头枕在娘亲的锁骨上,他似乎还嫌弃硌得慌,又扭了扭,把头彻底埋进娘亲的臂弯里,这才继续呼呼大睡。 甄汨珞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这孩子不光胆子大,也实在是个心大的,平时不管怎么折腾,只要一睡起来就雷打不动,即便是上了马车也是如此。 这大概就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吧。 马车向王府的方向驶去,京城的大街上比夷陵城更加热闹,这里的百姓衣着也明显比徐州百姓生活的更加富裕。 两年时间,有些事情沧海桑田,有些事情依旧一如既往。 她挑起车帘,失神地望着外面的风景。 就在此时,一道红衣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轻声唤了一句:“飞羽,先等等。” “你看那个,是不是祁公子?” 飞羽顺着看了过去,对方一身骚包的大红贴里袍,容貌倒并未因此而衬地失色,那双灼灼的桃花眼配上略显倨傲肆意的神色,反而显得他格外引人瞩目。 一路上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偷偷侧目。 人大步流星地从一间茶楼中往外走,后面又追出来一名烟罗色衣衫的年轻姑娘。 甄汨珞微微眯眼,总觉得这姑娘好似很眼熟似的,她能肯定,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对方。 那姑娘目光紧紧地跟随着面前的红衣男子,脸颊露出一抹羞红,她垂眸笑了笑,“祁公子,你今日怎么没进宫授课啊?” 两个月前,皇帝又给祁忪戊升了官,现任翰林院从五品试讲学士。 虽然只是个从五品,但他才二十余岁,又是探花郎,容貌生得俊美又有才华,将来前途不可估量,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家未出嫁的姑娘惦记着。 六公主听到自己的心脏似乎“砰、砰”快速地跳了两声,这样的佳婿谁不想要啊,她身为堂堂公主,那些女子自然是抢不过她的。 她从殿选那日听到这位探花郎的英姿之时,便心怀敬仰,见面之后更加惊为天人,发誓一定要将人留下来做她的驸马。 因此母嫔为她瞧上了几家名门公子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今年已经有十七岁,再耽搁下去都要成老姑娘了。 每到这时,六公主不禁有些抱怨对方不知情趣,她几次暗示,对方不是装傻充愣就是借故有事离开。 祁忪戊皱了皱眉,心想怎么就躲不开这六公主呢。 好端端地到茶楼喝个茶听歌曲,都能“偶遇”一回,一定是他出门没看黄历。 别说他并不想娶妻有所束缚,就算要娶也绝不是这惹人厌烦的六公主,心中也没点分寸,难道是自己表现的不够“冷漠”?才让对方觉得自己在欲与欢迎、欲擒故纵? “六公主殿下,臣今日休沐。”他淡淡地回答。 六公主面上露出一丝窘迫,“难怪今日没在尚书房看见大人,上次大人讲的棋局我还时常拿出来与母妃对弈,母妃还夸我聪慧,祁大人博学呢。” 祁忪戊闭了闭眼,“殿下,臣上次讲的是圣宗之治。” 还有,六公主的母嫔珍嫔那是出了名的愚钝,纯靠一张脸得宠,他有次还无意中听说,皇帝在珍嫔宫中时,无意中提到大理寺一位仵作。 皇帝赞对方“目无全牛”,珍嫔跟着便说,人家仵作盛气凌人应当好好惩罚,不然小小仵作都要犯上了,估计是听成“目中无人”了,闹了好大一个笑话。 《庄子·养生主》中说,一个杀牛的人最初杀牛,眼睛看见的是全牛,几年之后技艺纯熟了,动刀的时候就只看到了皮骨间隙,而看不到全牛。 “目无全牛”这个词也用于形容技艺已经达到十分纯熟的地步。 六公主到他这没话找话倒也不至于如此。 六公主脸色发青,暗自咬了咬牙,恨不得当场甩脸子离开。 可是……她盯着面前男子俊逸的容貌,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祁大人。” 一道含笑的女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并不和谐的气场。 六公主瞬间耳朵一竖,下意识看了过去。 是个长相十分瑰丽又有气质的女子,她心中警铃大作,还没等质问出声,祁忪戊如同松了口气一般回应道:“凌王妃。” 他捋了捋胸口,这可真是救他于水火之中。 六公主错愕地看着面前马车上贵气的女子,很难想象这竟让是她那位没见过几次面的五皇嫂? 她跟甄汨珞之前还有点矛盾,实在做不到恭敬地行礼,只能看向祁忪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带着一丝质问的口气:“祁大人,你怎么跟……皇嫂相识的。” 说到此处,她又觉得不对劲,按理说甄汨珞两年前就跟着那位皇兄去了徐州,祁大人是去年才高中状元,两人应该并无交集才是。 祁忪戊翻了个白眼,她以为她是谁啊,查户籍呢? 一向能装的他都有些烦躁:“殿下,臣与凌王妃不过是有一面之缘,您也知道,臣是商人出身,接触一些贵人很正常,臣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借着王府马车当做遮挡,一闪身不见了踪影,等到六公主绕了一圈,却再也没见到人,甚至为此有些迁怒于甄汨珞。 她眼中闪烁着不满,嘴上也阴阳怪气地说:“皇嫂回来的可真‘巧’啊!” 甄汨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回应:“不巧,万寿节,得皇上传旨回京为皇上祝寿,怎么,六公主身为皇上身边受宠的女儿,连皇上的生辰都不记得?” 六公主脸色一白。 这话哪能应,否则传出去她就是大不孝。 她酸红的眼眶恶狠狠地瞪了面前雍容华贵的女子一眼,心中暗骂对方还真是伶牙俐齿,两年不见,性子愈发刁钻了。 反正六公主也不是什么善类,甄汨珞和飞羽知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