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撩开衣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周遭跳动的火把将他的脸色映照得忽明忽暗,王夫人满心忌惮,不自觉躲了躲,却对王惜奴的把柄越发好奇:“什,什么?” 王惜奴却又笑起来,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愉悦至极的事情,笑得仪态全无,连皇帝就在眼前都顾不上,嗓子更是颤抖得连话都没能说出来。 王夫人看着她这副样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笑够了吗?” 殷稷淡淡开口,身体歪靠在了椅子上,虽然面前这人像个疯子,他眉宇间却没有丝毫波澜。 “不够,”王惜奴艰难止住了笑声,“一想到你这样的人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就控制不住的兴奋,皇上,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如现在这般快活。” 她抬手擦去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隔着栅栏看向殷稷:“我知道你三年前就想杀我,可你不能下手,因为你很了解那个人的脾性,你若是敢动她的家人,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情谊,她都会恨你,都会离你而去……” 殷稷的脸色逐渐变了,懒散的姿态开始紧绷,连手指紧紧扣住了椅子,显然被戳中了痛脚:“她不会,她心里,朕同样重要。” “是吗?那你为什么明知道我生的是个野种,还不治我的罪?你还是怕。” 殷稷手背青筋凸起,脸色越发晦暗。 王夫人却听得云里雾里,找不到丝毫头绪。 无奈之下她只能看向王惜奴:“你们在说些什么?什么她?什么亲人?” 王惜奴欣赏了一下殷稷难看的脸色,心满意足地靠在了墙上,抬手理了理发丝:“说得还不够明显吗?她当然是小公主啊。” 王夫人越发听不明白,王惜奴嗤笑一声,映着火光看了看自己纤细素白的手,“母亲,你是不是从来没仔细看过小公主?你没注意到她身上有什么痕迹吗?” 当年孩子出生的时候,王夫人还是进过宫的,是后来王惜奴整日吃斋念佛,她才懒得再理会,此时被王惜奴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小公主身上的确有个痕迹,好像是……梅花? “一个梅花胎记怎么了?” “怎么了?” 王惜奴拔高了语调,“母亲,你就不觉得巧吗?谢蕴刚死,我就生了个女儿,身上还带着梅花,你说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王夫人一滞,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你,你是说,转世?” 可这种事不过是神话传说而已,怎么会有人真的信? “你说的皇上不会动你们的理由,不会就是这个吧?” 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滑稽的样子,靠一个谎言来挟制皇帝……这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母亲,不用这副样子,” 王惜奴将头发理顺,侧头朝她看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你信不信不重要,他信就好了,孩子没出生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不是他的孩子,可结果呢?” 王夫人被这话震得脑袋轰轰作响,皇帝那么早就知道? 可是他对那个孩子明明很好,怎么会…… 所以,他是真的信了投胎转世的说法?真的将小公主当成了谢蕴来养? 她朝殷稷看过去,眼神复杂得难以分辨。 王惜奴却又忍不住笑了,当初她撒这个谎的时候也不过是察觉到了皇帝想让她一尸两命的意图,无奈之下的拼死一搏,她亲手给小公主烫了梅花,编造了这么一个谎言。 可谁能想到,竟然真的将皇帝给骗了,还一骗就是三年,这让她每每想起来就控制不住的愉悦。 一个了无生趣的男人,只要给他一点希望,不管多虚假,他都会上钩……真是太有意思了。 “放我出去吧,这个地方,我已经呆腻了。” 她艰难止住了发笑的本能,看向殷稷的目光满是笃定。 玉春有些受不了她的猖狂:“你放肆!敢在皇上面前无礼,你有几个脑袋?” 王惜奴却连看他一眼都懒得,人心就是这么容易琢磨的东西,只要抓住了弱点,便能无所顾忌。 “皇上,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殷稷半垂着头慢慢抬了起来,他远远看了王惜奴一眼,叹息一声:“你这般猖狂,就不怕激怒朕?” “……猖狂?” 王惜奴重复一句,忍不住似的再次笑起来,“皇上,我一无所有,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你太贪心了,想要的那么多,你明知道谢蕴已经转世了,还要在迎春殿养那么多人,甚至把人接到乾元宫去……你就没想过我会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