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人。
那人面部线条冷硬,眉骨上的疤分外明显,高大挺拔的身躯,微微抿起的薄唇。
沈宁的脑袋有些转不太动,抽了抽手腕,顾长庚试探地放手,见她没有再抓脸,倒是松了口气。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病房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顾长庚干咳两声,“我来看战友,他受伤了,碰巧撞上你被送去急救。
姜知青下楼打饭去了,我就替她守了一会儿。”
沈宁点点头,混沌的大脑逐渐变得清明,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谢谢,我已经没事了,麻烦你了,你……”
她的话没有说出口,可顾长庚却听出她的赶客之意,脸色一沉。
在看着她微微仰着头,顶着一张和平时大相径庭的肿脸,竟觉得有些滑稽好笑。
“嗯,你没事就行,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这次你可能要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沈宁一愣,立刻就明白了顾长庚的意思,顿时就有些上火。
要不是灵泉水,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死。自己忍着难受,冒着生命危险,不就是为了将王宝珠送去牢狱。
可顾长庚却让自己吃下这个哑巴亏,这绝不可能!
见沈宁顶着一张肿脸,气鼓鼓的模样,顾长庚忍住了心头的笑意,解释了一遍,“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包子皮和粥中都含有大量的杏仁粉。
可是法律是要讲证据的。你如何证明这事就是王宝珠干的,有人证物证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人能证明是王宝珠在食材中加了杏仁粉,可她只要不承认,推脱不知道你对杏仁过敏,便很难给她定罪。
毕竟,杏仁粉本质上是食材,他不是毒药,没人知道你对杏仁过敏……”
沈宁捏了捏拳头,自己还是天真了,难道她的罪就白遭了,这绝不可能!
顾长庚看着垂着脑袋小知青,知道她憋着气呢,也知道她是个睚眦必报的,看样子,这事还没完。
沈宁很快就理清了思路,“如果我能证明王宝珠在明知道我杏仁过敏还恶意投放的情况下,是不是就可以按照故意杀人罪来量刑。”
顾长庚狭长的眼眸不自主地带上几分冷意,“理论上可以,你想做什么?”
沈宁忽然露出一抹笑,心下有了主意,只是这一切却不能对顾长庚说。
她又怕被顾长庚看出端倪,索性将被子卷起,将整个人蒙在了里面,语气闷闷的。
“我能做什么,我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谢谢顾营长今天照顾我,我想再休息会儿……”
她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听不太真切,像是带着鼻音,顾长庚的心里冷不丁像被针刺了一番。
只觉得这小知青像是被扒了刺的刺猬,去了壳的乌龟,看上去可怜极了。
明知道这小知青绝不像外表这么乖巧柔弱,就是个黑芝麻馅的糯米团子,却还是忍不住对她心软。
顾长庚将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算了以后再说吧……
他的目光落在有些回血的输液管上,眉头皱了皱……
沈宁只觉得自己手腕被人轻轻攥住,往外扯了扯,隔着温暖的被子,顾营长的声音都带着暖意。
“别压着输液管,当心回血。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姜媛媛进来时,刚好跟顾长庚打了个照面。
一进病房就瞧见沈宁的被子鼓成一个小包,立刻上前,掀开被子,看着沈宁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突然绷不住了,抱着沈宁号啕大哭。
“宁宁,你可吓死我了,我……我差点以为……以为你真的不行了。
呜呜呜……”
对于顺风顺水的姜媛媛来说,今天的体验真是她活了十九年来,最糟糕的,最惊悚的。
眼睁睁地看着好友,吃了自己准备的早点后被送进抢救室,她面上故作坚强,可心里的压力究竟有多大,只有她自己知道。
哪怕是现在沈宁醒来,可以想到被耽误的面试,足以影响沈宁的一生,她的自责得说不出话来。
姜媛媛哭得毫无形象,委屈、恐惧、后怕,像是开闸的洪水汹涌而至。
哭得沈宁都有些愧疚后悔,甚至有些心虚。
可她想借机算计王宝珠的隐秘心思也没法对人明说。
只能用没有输液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
再说,这事跟你毫无关系。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
我也没有那么想当老师,我复习主要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
现在还没有公布恢复高考的政策,沈宁也不好对她明说,只能安慰着,“知识有备无患,当不当了老师我真的不在乎……”
姜媛媛的泪珠那么滚烫,简直就像蜡烛油落到沈宁的脖颈里。
她的感情那么真挚纯粹,甚至让沈宁觉得心虚愧对。
直到姜媛媛哭湿了沈宁的半个肩膀,这才抽抽搭搭地止住泪水。
“你说怎么办,我们本来想去派出所报案的。
可是根本没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