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飞溅,黄沙漫天。 所有人战马的脚步声几乎趋于一致,带着凌冽的肃杀之气,踏着尸山血海而来。 这次跟来的人不多,大多数的人手都留在了江南,亦或是正在往北境的路上赶来。 像方河、苏玉泽、影一等当战力都未曾跟随在身边,秦桓其实在路上就已经凝神思索出了好几个以少胜多的战略打法。 既能将己方损失降低到最小,又能最大限度地俘虏大金将领。 然而,当他带着身后的人马飞驰而来后,看到的就是连辎重和粮草也不要了,几乎逃得屁股尿流的大金兵卒。 骑在马背上,即便被狂风吹拂过脸,也一脸冷峻的秦桓:“……” 略微茫然.jp 跟在秦桓身后的卫黎也是一脸古怪。 “他们这是……跑了?” 明显是他们这边的人少吧,还不占优势,怎么跑的人反而是大金的兵卒? 那架势,活像是有恶鬼在身后追他们似的。 连兵器和粮草都不要了。 和他家太子殿下同款困惑脸.jp 然而他们虽然困惑,可被解救的这些兵卒却是死里逃生。 确认自己真的得救后,死握着怎么也不松手的武器就这么‘哐哐哐’的一声声跌落在地。 杂乱无序,却带着隐隐约约的哭笑之声。 “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大金的走狗跑了,我们胜了!!我们没有辜负范将军的期望!!!” “北境城有救了——!!!” “哦!!哦!!哦——!!!” 许多汉子边哭边笑,有人肠子都被敌兵砍出来了,却也是大笑过后,欣慰的离世的。 秦桓等人翻身下马,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含敬重与肃穆。 为这些悍不畏死、保家卫国的将士,也为这几乎看淡了生死的无名英雄。 他召来随行大夫为受伤的士兵看伤,又让卫黎亲自带人收敛战死的士兵的尸骸遗物,随即询问起不远处的押运官来。 “方才是怎么回事?” “北境如今战况如何?你们是从哪儿押运来的粮草?怎么只有你们护卫,其他人呢?” 秦桓每问一个问题,押运官的背脊就躬下来一点。 到最后,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虎目含泪,几乎是摸着血混着泪,哽咽地道。 “其实年前大金国就蠢蠢欲动,屡屡有犯边的迹象,范将军几次呈表上奏陛下,最后都被压了下来,不了了之。” “后来,陛下宣布凉平公主与大金国和亲,我们将军将自己关在镇北将军府,一宿没睡觉也没说话。 我们不知道将军在里面和大将军说了什么,可自那之后将军就让我们减少出城,控制哨岗,尽量避免和大金国的士兵起冲突。” “有好几次大金国的兵卒故意来我们边境挑衅,辱我将士,将百姓们当牛羊一般对待,我们都忍了…… 有好些年轻的小将军甚至放下身段给那些金狗穿鞋,任他们踩踏、欺辱、甚至拳脚相加,就是为了不起冲突,不打战,更不让我们的百姓受苦。 因为我们没兵器没粮饷,根本打不了战。” “末将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局,将军让末将做什么,末将就做什么。 所以末将咬着牙,每日每夜的盼着凉平公主的仪队赶到北境,如此,北境方能安宁了吧?” “不止末将,末将身边很多人都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在坚持的。 在凉平公主真的去了大金后,金人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我们很感激她。 可是没过多久,那些金人又开始变本加厉地挑衅…… 他们放肆羞辱当年的徐大将军,还将徐小将军的一小截头骨和许多战士未曾来得及收敛的尸骸放在一起,任……任牛羊……” 押运官狠狠咬住自己的后槽牙,黑黝的脸上青筋都暴露了出来,尝试了几次,都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 可见那些金人士兵有多过分。 镇北将军一家世代都是大雍、是北境的定海神针,是护卫将士和百姓的英雄,是他们的信仰和骄傲。 可当年镇北将军死去时,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成为了大将军的负累。 如今,大将军一家死去都有十多年了! 可那些人却还在侵扰着他们的亡灵,这让他们北境将士和百姓怎么能忍?!! 秦桓叹息一声,沉声道。 “所以,你们便与金人起冲突了?” 高壮汉子粗糙地抹了一把脸,满脸都是黑的红的,哑着嗓子道。 “没。” “范将军将我们拦了下来。” “我们没有粮食,没有甲胄,没有兵器,没有攻城器械……拿什么和人家大金打?” 押运官将脸不自在地瞥去了一遍,双拳却死死地紧握着,不让自己语气中的怨恨,对着大雍的太子流露出来。 “朝廷要和亲,要和谈,命令北境将士不得起兵戈……我们又如何敢抗旨不尊?” “可我们不想打,不代表金人不想打。 深冬来袭,本就无甚囤粮的金人自是南下劫掠。 前段时间大金将领呼哈赤带兵进犯我大雍边陲,意欲大举进攻,朝廷那边这才松了口。 说是商议着派贤王殿下前来北境督战,并运送军资粮饷。” “可我们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战士儿郎们拿着已经曲卷了的武器和破败了的盔甲惨死沙场,朝廷的支援仍旧没有来。” “无奈之下,范将军命我等分成小队,伏击大金兵士,但步兵对战骑兵本就是弱势,即便是提前伏击,也没占多少便宜。 可即便如此,铠甲武器也算是勉强有了着落,但粮食我们将军实在是没办法了。 百姓一年到头的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只有那么多。 即便我们将军已经尽力斡旋,可在大多数粮食交了赋税又勉强撑过徭役后,自家吃都不够,哪儿还能收缴过来充作军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