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驰向海城的另一个方向，曹文峰悲切地倚着车窗，无可奈何地闭上双眼，不敢再多看一眼。直觉告诉他，车子驶向的是青岭精神病院的方向。姜柔的事他听说过，传言双腿伤残的她疯了一样，被江家送进了精神病院
皓辰准备带他面对她。
面对这位他曾禁锢在黑暗中，浪费了她三年光阴的乡间女孩。
她，是他除去李桂红之外，心中最重的歉疚。
车突然猛地停住，皓辰拽起曹文峰衣领，迫使他转过身子面向里边。
“你自己看看吧。”
皓辰冷冷将曹文峰摔倒在地上，揭示如今的姜柔面貌。
曹文峰艰难吸了一口气，终于睁开眼，当看到瘫坐于阳光之下的姜柔，他的心跳蓦地颤抖不已。
姜柔穿着松垮的病服，身影憔悴消瘦，那本应合适的病服套在她身上如同挂在一根枯竹之上。清风轻拂，衣摆也随着她在阳光下微颤。
宛如两人，恍若隔世。
他痛楚地遮住自己的眼睛，扭过头，不再敢再多看。
“不看了？”
皓辰冷声问道，“起初，你把她关起来，后来又让她回来，你折磨过姜柔这么多，是觉得她所受不够苦吗？”
“不，我想补偿。”
曹文峰放下手，呆怔回应，“是我害了她，可当时无计可施，只能遵照那人吩咐去做。”
那也是出于无奈啊。
瞧他那濒临崩溃的神色，皓辰冷静开口：
“那时李桂红患了重症，需要手术，你需要三万块，你在大街上下跪求助，是她给了你，对吧。”
“对。”
曹文峰失魂落魄地回答，“她或许对此数额视而不见，可当时，那等于我娘，也等于我的命。”
“你这个糊涂虫！”
皓辰寒冰般的斥责，“当初给你钱的人是江燕婉，为此你为她所用。曹文峰，真正给这笔钱的是姜柔！”
“是姜柔怜悯你，去取钱要给你，但是江燕婉拦住她，说是市花，又有婚约，不该再见你。因此，江燕婉代替她送去了钱。”
瞥见曹文峰眼神骤然收缩，皓辰再次摇头否定。
“姜柔施恩予你，你不报答就罢了，还把这些都算到江燕婉头上，为了她，伤害姜柔。”
嘴角微微翘起，嘲讽的光芒在眼中闪烁，“曹文峰，你说你多有义气。”
那些言语如炸雷般轰鸣在曹文峰的心头，他不相信地抓着头发，抬头朝天狂吼。
“不！”
这不是真的，当年给钱的是江燕婉，不是别的人，绝对不是姜柔。
皓辰一定在骗他！
精神病院里，时有患者失态喊叫，没人留意曹文峰的嘶吼。倒是姜柔听见动静转过头，还未辨认清楚就被早已守在一旁的医生带走。
看着在地上哀嚎的曹文峰，皓辰上前冷酷地踹了他几脚。
“起来。”
皓辰用力沉重，曹文峰一抖，痛意让他略微清醒。凝视面前那位高高在上的男子，他苦笑出声。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低声道，“让我糊糊涂涂活着不好吗？”
泪水打湿曹文峰旁边的地面，皓辰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拎起他。
“我只是不愿看你感恩错人。”
他的力道大，拖着曹文峰直接上车。曹文峰并未抵抗，像个顺服的小狗，任由泪眼模糊地下滑。
皓辰毫不怜悯，只是一甩丢进车中。
听到后排座位上的动静，老林司机知趣放下隔板。封闭的车厢仿佛囚笼，曹文峰深喘气。
他不信，那笔钱明明白白是江燕婉给的，从她手上接过卡，还记得到她满是遗憾地叮嘱去看望李桂红。
那个时候的江燕婉是不受宠爱的江家二小姐。
几十万对于她并非小数目，怎可能轻易相赠他人。
倒是姜柔，作为海城市公认的美艳名媛，又是皓辰的未婚妻，她在江家项目中主持大局，区区几十万自然不在意。
“我让你亲耳听姜柔和你的那段对话，你就信了。”
皓辰冷冽地说到，手机调出那份录音。
录音起初是行路的脚步声，明显在空荡的房中响起。之后，脚步停下，姜柔那清新熟识的嗓音飘荡而出。
“姜柔，当年你救了曹文峰？”
“不，只是给了他钱。”
录音中传来了姜柔那平静的声音，仿佛蕴含无尽感叹，“当年他迷恋我到病了，我怎能见死不救，对我来讲，那只是小事。”
“那你为何没告知他真相？”
“又不是啥大事，难道要他还吗。”
录音中的姜柔忍不住微笑，“三十来万而已，也就我一个包，一双鞋的价值。就当掉了，让他拿去买命。何须他再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