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药汤吊着一口气的英晏没能等到尘冥将民间的大夫找回来便含恨夭折,上官府里再次陷入悲怆之中。
因英晏身份特殊又是年少夭折遂未大办丧事,但消息还是传到国君应野面前,他惋惜的同时也让一直悬着的心安然放下。
阆国虽亡,但太子英晏却隐姓埋名藏于国师府,应野表面装作不在意可心中难免担心有朝一日这阆国太子长大成人后要复国。以国师上官九疑对阆国的忠心又与阆国公主情投意合,日后必定又会转而效忠阆国太子。如今阆国太子一死,阆国便彻底消亡,国师也就能一心一意待在玄蒙国了,应野心中自是庆幸。
侄儿的离世最痛心的莫过于落英,她悲恸欲绝在英晏下葬当日终没扛住竟也一病不起。浑浑噩噩昏迷了三天三夜才从与家人团聚的美梦中清醒过来,残酷的现实打击令她心中因美梦积累下来的欢喜摧毁得荡然无存。
落英醒来尚在天色未亮的丑时,房中一片昏暗寂静,窗外的月色仍旧明亮清冷。目光收回眼前,上官九疑正紧紧握着她的手趴在床边睡得深沉。这段时日他也身心俱疲又每宿都守在落英身边,先前夜里难眠睡的不踏实,许是实在太累了,昨夜子时过后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落英缓缓坐起身,借着月色细细看着九疑脸上的疲惫心疼不已,抬起的手却突然停在半空未像从前那般去轻抚他光滑白皙的脸颊,而是轻轻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拿出又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一阵凉风突然从微开的窗口袭入,趴在床边的那身白影虽未醒来但因感受到些许的凉意遂不自觉抱紧了双臂蜷缩起来。落英见状急忙将挂在屏风上的一件衣袍披在他身上,转而又去关紧窗户,随后便自顾走出房间。
皎洁的月光下,小院树影婆娑,虫鸣风吟,落英一袭轻薄的素衣仙姿飘飘,乌黑柔顺的秀发松散于身后,在徐徐清风的招惹下她及腰的发梢若有若无地翩然舞起。即便此时此刻,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苍白如纸但她依旧宛若月下嫦娥,绝美动人。
“你们都在天上团圆了,却留落英在这世间煎熬,这是为何?”落英缓步走下台阶,出神地仰望着正往西落的半月,悲伤的眸中泛起泪光,喃喃自语道。
“公主,您醒了?”这时一道黑影也落在小院的树影下,尘冥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
“嗯,尘冥哥哥,好久不见。”落英回过神,转眸流盼向尘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对不住公主,都怪尘冥办事不利耽误了太子殿下的病情.....”尘冥猛然单膝跪下,垂着头再次自责起来。
“不关尘冥哥哥的事,这是英晏的命.....但也不算命薄,他已解脱不必再回到噩梦里深受煎熬了。”落英摇了摇头,再次望着上空的月色喃喃细语道,只是话音刚落,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公主睡了这么久才醒,可饿了?我去厨房......”尘冥也难过得不知该用何话来安慰伤心的公主,只沉默了片刻后又转而问道,但话未完便被她轻声打断:
“我不饿,这个时辰大家都还睡着莫要惊扰。”
“虽是夏季但夜深风凉,公主才大病初醒还是回屋吧?”尘冥顿了顿,又道。
“不要,屋里闷。”落英又一次木讷地摇起了头,继续道:“我就想在外头透透气。”
尘冥未再言,而是悄然入了屋内,没多久便拿着一件披风来到落英身边,替她披上。
“谢谢你,尘冥哥哥。”落英裹紧身上的披风,冲他浅笑道。
“如公主所言,太子殿下不算命薄,他已与陛下皇后还有王爷团聚,公主也就不必再牵挂了,如今您的身边还有上官公子,这些天也都是上官公子日夜陪着您,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家国之仇自有上官公子和我们去报。”尘冥也回了她一个安慰的笑,犹豫片刻才开口劝道。
“可我是阆国公主啊尘冥哥哥,怎么能心安理得将这些都忘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这上官府里安乐过日?”落英轻声叹了叹又转而看向尘冥哭道。
皇兄皇嫂们的惨痛遭际她怎么能忘记?英晏临终前含着恨意的话更是令她一想起来就心如刀绞,先前能放下仇恨皆因为了皇兄皇嫂得好好照顾英晏,可如今连自己唯一的血亲也含恨而终,她已没办法继续在这上官府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蹉跎时日。
“阆国都没了,哪里来的阆国公主?如今的您没必要再背上这个身份活着。”
“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呢?”尘冥的继续劝说却让落英轻笑了一声,随后又道:“尘冥哥哥能用这样的话说服自己吗?离胥皇兄已不在了,你们四人早就该去重新过自己的人生,可为何也仍旧要背着显王侍卫的身份留在这里呢?”
尘冥一时被公主怼得哑口无言,他也知劝不了便无奈地叹了一声,才问道:“公主有何打算?”
“尘冥哥哥这几日替我搜集些西月国的档案来,从前我不谙世事对这些也不上心,了解浅薄。”落英眼珠转了转,后又向尘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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