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三日正逢元宵佳节,颜宗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司瑶本欲辞行但在良姨与大哥傅青离的劝说之下便只好等过完元宵再启程前往祈乐城。
元宵当日,傅家可谓空前的热闹,由于人多良姨便早早准备了节宴,农家家宴自是简单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不分高低贵贱皆围在饭桌前其乐融融,颜宗也是在伤好后头一回现身参加这场家宴。
“农家清贫,都是些薄酒薄菜,还望宗公子海涵。”申时才到,晚宴就已开动,良姨给每个人分派完汤圆后又再次冲端坐在司瑶身旁的颜宗笑道。
她外出探亲也是在昨日才回来,虽知道家中又来了贵客但颜宗一直在房内未曾露面,遂此时她也是初次见到这位矜贵的公子。
良姨家境贫苦,自小就被卖到习家当丫鬟,遂即便不知晓颜宗的身份,但他那一身的贵气也令出身卑微的她不由得心生敬意。
“良姨客气,这桌家宴很丰盛,何况本就是晚辈因养伤在此叨扰多日,您不嫌弃还热情款待,晚辈当是感激。”颜宗雍容不迫端起面前的酒杯敬向良姨,微笑道。
颜宗有伤在身,司瑶本想拦下他的酒,可当着众人的面怕引起误会又是难得的佳节之际不想扫了他的兴致,遂就此作罢。身为大夫司瑶向来直来直去,若是别的病人她自然不会有这些顾忌,可对颜宗的独特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
良姨见眼前这位矜贵的公子竟向自己敬酒自是受宠若惊,也急忙紧张地端起酒杯一时竟忘记该说些什么。
“宗公子既是义妹的故友,便也是青离的朋友,朋友到访自当热情款待,只是宗公子莫怪这数日招待不周才是。”见到良姨局促不安,傅青离急忙举杯替她解围,也一脸温笑着向颜宗敬道。
因颜宗在此养伤数日未出过房门,故而傅青离也只在头天夜里与他匆匆有过一面之识。这位宗公子虽神秘冷峻,但傅青离能明显感觉到司瑶待他不同,即便脸上清冷如常可她对他的在意却显而易见。
二人既已兄妹相称,加之这位显贵宗公子的出现更令傅青离自觉形秽,他也逐渐认清现实,彻底绝了对司瑶的非分念头,安安心心做她的大哥。
“不敢。”颜宗未多言,再次举杯回敬,只是眼神冷下了几分。
颜宗也从小路口中得知了这傅青离虽与司瑶结义兄妹但他对司瑶的情意已逾矩,对于这种假借兄妹的名义言不由衷,暗生情愫,颜宗不禁心生鄙夷。好在他了解司瑶性子直接,知晓分寸,只是对情爱之事半知不解,反应迟钝,遂她必定是未察觉出傅青离的心思才同意与之结拜。
见到殿下眼中突然现出的冷意,余成等人心中微颤,但好在有司瑶姑娘在身边,他们便都默不作声地埋头干饭。
“今日元宵城中肯定又有舞狮看,天色尚早,我们吃完不如去安县城热闹热闹?宗公子,师父,你们明日便要走了,今夜可千万别错过了我们安县的舞狮表演。”这时,阿魏也突然意兴盎然,抬眼向颜宗与司瑶说道。
院外那辆停了数日的贵气马车他早就心痒许久了,若能借着今夜去城中观灯赏舞狮的由头坐上一坐,此生也无憾了!自然,正因为宗公子是师父的故友,阿魏才敢生这样的念头。
“早就听闻南地舞狮精彩绝伦,今日难得有机会,倒是可以去看看。”阿魏话音刚落,颜宗便看了一眼司瑶后不假思索地点头应道。
虽说当初司瑶只答应教阿魏箭术但并未正式收他为徒,可阿魏却依旧要改口唤她师父,她拗不过只好默认。如今颜宗也知她有个学箭的徒弟,自是爱屋及乌,对阿魏另眼相看。
黄昏时分,马车缓缓向安县城驶去,车厢内的宽敞与华贵令阿魏惊叹了一路,他身旁的傅青离与吴大虽也被车里的豪华精致而震撼,但到底不同阿魏那般孩子心性,皆显露在外。
元宵之夜,繁星点点,圆月朦胧,安县城中人声鼎沸,华灯璀璨,如星如雨洒满街,箫声羌笛,锣鼓喧天笑语欢,火龙游行,狮子舞跃闹佳节。
一众人下了马车后,阿魏便拉着自己的父亲吴大向灯市走去,良姨因夜间眼神不佳又不好热闹遂未跟来。司瑶本不想与颜宗同行,可大哥傅青离早被小路缠着去看舞狮,余成与其他两位暗卫也不见了身影,绚丽斑斓的鱼灯下只剩他们俩了。
“此情此景,我又想到了两年前的元宵节,我们一起在木城别院里共赏花灯。”颜宗走到司瑶面前,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注视着她,细语呢喃道。
“走吧,我们也去看舞狮。”司瑶不敢抬眸去看他,只是故作镇定地指向远处的舞狮,正欲迈腿而去却被突然神情变得严肃的颜宗一把拉住:
“司瑶,我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因生疑而伤你….”
“宗公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况,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不等颜宗说完,司瑶急忙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冷声打断。
“对不起,司瑶。”
今夜的再次道歉颜宗依旧是诚心诚意的,他也明白,司瑶难以接受自己皆因他曾经带给她的伤痛,故而,今日这苦果也是他当尝的。
“去看舞狮吧。”司瑶未再回应颜宗的歉意,只是清冷地说完便自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