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安被放出去的半个月后。
沈留祯从宫里出来,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门房听见了马车的声音,提着灯笼殷勤地开了大门,迎着他回家,还不忘替他抱怨了两句:
“怎么最近回来越来越晚了,这么冷的天,也太辛苦了些。”
沈留祯身上裹着厚实的毛皮披风,一边踩着马车的凳子下了车,一边应和着说:
“嗯,最近事情是有些多。”
何止是事情有些多?
崇肃王爷主审的战场失利案还在继续,虽然沈留祯前期做了准备,让当时的钦差仪仗队的那些人摸了一些穆合王爷底下的派系和远近关系。
可是临到跟前,想找些人个作证,证明穆合王爷有谋反之心这件事情,还是很艰难。
不为别的,告密揭发本来代价就很大。
一来怕被灭口,二来,但凡知道内情的,本身多多少少都会沾上些关系,为了顾忌自己的利益,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下定决心去做这个告密人的。
更何况合安被放出去之后,他们的内部争斗虽然也有,但是在以突的斡旋手段之下,依旧保持在暗流涌动,小打小闹的范围内,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所以,沈留祯这几日暗中联系的那些个有希望成为证人的人,即便他耗费了许多的心思和嘴皮子,他们依然在谨慎观望的态度中,没有几个靠的住的。
甚至还有好多人,他连见的机会都没有,还得在朝中找人,拐弯抹角地去递话,又是一番曲折的折腾。
他能不忙吗?
沈留祯回到后院洗漱一番之后,坐在桌子旁,虽然已经累得不行了,可是脑子却不得空闲,还是在想着见过的人,说过的话,不停地想着应对的法子。
厨娘将早就做好的羹汤和小菜又热了热,端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食物的热气腾腾的香气入了鼻子,他才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对着厨娘说道:
“四嫂,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收拾。”
“哎。”厨娘应了一声,就退走了。
沈留祯拿起了勺子,刚刚喝了两口,刘亲兵就拿了几封信件走了进来,给沈留祯放到了桌子上。
沈留祯一看这些信,就连忙放下了汤勺,挨着翻了起来。
刚翻了两下,突然他就笑了,脸上的小酒窝浮现出来,笑得很甜。将那封信捡了出来,朝着刘亲兵炫耀似的晃了一下,说道:
“你看,阿元还是来信了。”
刘亲兵正端着碗喝粥,喝的狼吞虎咽的,哪里顾得上搭理他,只是鼓着腮帮子冲着他笑了笑,表示自己听到了。
沈留祯眼睛含笑,美滋滋地去拆封口,可是手指刚刚移到了封口处拽了一下,他就顿了住了。
然后就谨慎地将烛台往自己的眼前挪了挪,拿着信封对着烛火,仔细地研究着。
刘亲兵看见了他的异常,连忙将碗放下,走到了他的跟前问:“怎么了?”
烛光下,沈留祯那双大眼睛眯了眯,很肯定地说道:“信被人拆过了。”
刘亲兵一听,顿时精神了,说:“我去将经手的人都叫过来!”
说罢刚要转身出去,沈留祯就拦住他,说:“先别动!”
说着,他还是照常撕开了信封,将信纸掏出来,展开,一看。
一把画得不怎么样的长剑,地上的那摊血倒是画的随意、但是意外的很有神韵……
沈留祯举着信纸琢磨了一下这把剑的意思,然后不甘心地又去信封面里头找了找,说:
“他们不会将里头的画给我偷了几张吧?”
刘亲兵还没有想出个结果回答呢,就听他自己又说:“算了,估计就这一张,谁没事会偷几张莫名其妙的画呢?”
刘亲兵看他毫不在意,说道:“虽然你这信别人看不懂,可是这拆信的人总要查一查吧?”
沈留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似地说:“哎……她还是不愿意来啊。”
然后就将其余的几封信都看了看,说道:
“这几封也有拆过的痕迹,说明确实是咱们院子里头的人。这院子里头都是汉人,还能出了内鬼了,谁的手笔啊这么厉害?”
沈留祯的语气很是轻松,轻笑了一下,又说:“……拆信封的技术还挺好,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
“查查就知道了,我去将人都叫过来!”刘亲兵很着急。
沈留祯却对着他狡黠地笑了,一双大眼睛笑得像个狐狸,说:
“急什么?我这儿正一筹莫展呢,就有人给我送机会上门了。”
说着他就将桌上的餐盘推到了一旁,铺了信纸,揽着宽大的袖子,开始研磨写信。
刘亲兵一头的雾水,但是还是从门口走了回来。
沈留祯写好了之后,拎起来吹了两下,就递给了刘亲兵让他看。
刘亲兵看完之后,惊讶地说道:“你不是说没有人愿意作证吗?……这……”
信是写给崇肃王爷的,信上说他已经说服了一个将领,作证穆合王爷私自带兵出征,是出于谋反自立之心,并不是什么军事紧急。
“是没有人愿意作证,尤其是这个人,尤为顽固。”沈留祯说,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