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知道他对自己的戒心很重,光是靠这本诗集,并不能让他出山。
于是想了想说:
“宗爱伏诛之后,陛下下旨细数了他几大罪过,其中就有谗言挑拨离间,说景穆太子有谋反之心,致使景穆太子蒙冤,幽禁而亡。后来宗爱怕被太武帝发现,才有的弑君之举。”
崇肃王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有万千的感慨和心痛存在他的心里,沉沉地问道:
“这些我都知道,是又如何?”
沈留祯转了一下步子,说:“当时为了一己之私支持宗爱的人很多,为了给自己脱罪,执意证明并没有这一回事。说太子并未蒙冤,说太武帝是寿终正寝,后来被宗爱扶起来的皇帝石余无,也是名正言顺的。说陛下所数罪状并无证据……”
他顿了顿,反问:“王爷试想,我当时若是将这本诗集拿出来,公之于众,岂不是让那些人更加有说辞,说太子的死跟宗爱毫无关联,是本已经病了……可是我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沈留祯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不能容忍世人对于宗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的宽容和怀疑,我也不能容忍,景穆太子身上有任何的污点和冤屈!”
沈留祯的这些话,虽然是发自肺腑,可是却被他演绎的慷慨激昂,义薄云天。
他本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喜欢在人前表露心迹。
即便是他心中真的对石余天真的死很惋惜心痛,也只是很平常的跟乌雷说过一两句。
甚至跟谢元说的时候,语气也是回忆的,惋惜的,带着世事无常无可奈何的遗憾。
可是崇肃王爷为人耿直忠厚,他必然会更加喜欢这种正义凛然的人。
所以,从一进门开始,他就已经在他的面前做派了。
不做委屈求全的小人,而是一个几步之外就能看见浩然正气的,不畏强权危险的硬石头。
果然,沈留祯看向了崇肃王爷时,从他的眼睛里头看到了感动的光亮。
“王爷,你难道不是这样希望的吗?”沈留祯恳切地反问。
崇肃王爷看向了供奉的石余天真的金像,眼神闪动,没有吭声。
沈留祯也没有催促他。
过了一会儿,他说:“乌雷做的好,他能夺回帝位,为天真平反,解了他的冤屈,我很欣慰,很感激……我以前以为,他是太武帝故意选出来的嫡皇孙,是用来制衡天真的。他跟天真平日里相处极少,又客气,他不会将天真的冤屈放在心上,后来再看……是我错了。”
沈留祯顺着他的话,感叹般地说道:“当今陛下,跟景穆太子一样,都是善良的人,重情义,也很孝顺……王爷,您出山帮帮他吧。”
崇肃王爷听闻,慢慢地走到了供奉的金像前头,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那本诗集册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就转着手中的佛珠,踱步到了一旁,语气疲惫地说道:
“我老了……曾经也跟你们一样,意气风发过。但是现在折腾了一辈子,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再也没有那个心力,去做些什么了。”
沈留祯急切地说:“王爷,您想想景穆太子。如今那些反对当今陛下的,暗地里计划着篡权夺位的,哪一个不曾纵容过宗爱这个罪魁祸首?
他们都曾因为景穆太子做了些实事,妨碍了他们的利益而记恨过他,当初诋毁太子谋反的人中,也绝少不了他们!
他们巴不得陛下丢了皇位,好让景穆太子遗臭万年,不能让他们赢啊王爷!”
沈留祯的语气很激动,崇肃王爷眼神晃了晃,披散着的花白的头发,明显很是震动。
他手中转着的佛珠停了,看着石余天真的金身像,平静地问:
“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沈留祯看着崇肃王爷的背影,得逞的笑意在唇边一闪而过。
他开始关心了解细节了,就说明,他已经有了要管的心思了!
“回王爷……当初纵容宗爱篡权的人,穆合王爷一派就是罪魁祸首。陛下上位之后,本想治他的罪,可惜他们一口咬定不知情,又推了几个小卒子出来当了替罪羊,证据不足,所以一直不曾成功……
这次我被陛下去派往前线督战,亲眼所见他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有目共睹。此次战事失利,要追究责任。陛下与我商议,想请崇肃王爷出山,将他们罪责一并清算个干净,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崇肃王爷背对着沈留祯站着,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只有佛香焚出来的青烟弥漫。
沈留祯微微躬着身,低着头,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时间似乎无比的漫长……
突然,“咔哒”一声,崇肃王爷手中的佛珠又开始转动了,拨动的珠子磕在了另一颗上头,声音清脆。只听他说:
“你先回去吧,容我想一想。”
沈留祯抬了一下手臂,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又提醒自己,不能再说了,过犹不及,容易适得其反。
于是恭敬地道了声“是”,转身离开了。
沈留祯跟着引路的仆役一言不发的出了门。到了门口,刘亲兵见他脸色凝重,问他:
“怎么样?不成?”
沈留祯叹了口气,说道:“他说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