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躺了回去,这回眼皮子逐渐沉了下来,也在无垠的深渊里,奔跑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店主大娘来叫我,看见我眼下的乌青,整个人都呆了几秒。 “孩子,没睡好?”她关切地问我。 我点点头,找了个认床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她没在纠结我这张如死人一般苍白吓人的脸,而是问我去不去庙会里凑热闹。 我本没什么欲望,可实在架不住大娘的热情,硬是被拉着上了车。 在盘山的道路上晃晃悠悠地开了快有一个小时,车才停下来了。 大姨热络地拉着我逛了好一会儿,说现在来这儿参加庙会来的年轻人不多了,所以我能来让她特别高兴。 “这是什么庙会?”我问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观音诞,财神节,狐仙诞,人都海海的。 戴山的人都会提前好几天组团坐车往那儿去。 为了能在开庙门的那一刻讨到一点好彩头,也不分男女老少,又怎么会人少呢。 “城隍庙。”大娘说道。 怪不得,城隍接阴司自然是没什么人爱参与。 对于鬼神,大家敬畏之心更多一些。 但这庙会也很热闹,小孩子也不少。 做糖画的,踩棉花糖的,卖臊子面的,烤鸡架,满大街都是。 上次去过清风观,神不受香这件事情到现在还让我记忆深刻。 我找了嘴馋的借口没再继续往里走了,找了个摊子坐下来,要了一碗牛肉面,心情烦闷,给面里多加了些辣椒油,又要了一瓶津美乐,咕咚咕咚灌下肚来。 正闷头吃着,一个苍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速之客的味道。 “阴女为何来此处?莫要引起动荡,尽快走开。” 我咬断了面条抬起了脑袋,此人四方脸,八字胡,身着黄色长袍,带着四方官帽。 “城隍?” 这人能直接点出我阴女命,又是这般打扮,表情不是厌恶只是告诫,八成是城隍庙里的城隍司。 他看我抬头,眼睛仔细盯着我瞧了一眼,脸色勃然大变。 “谁如此之恶毒?竟然迫害天乙贵人?” 什么?他竟然在我身上看出了丛也? “你可能看出是谁在迫害?”我皱着眉问道。 他捻一下胡须,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不能!不过……” 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复又说道,“此人逆天而行,必遭报应!一天害了两个天乙贵人,当真是不要命!” “两个?”我惊讶地问道,“我只认识一个,您可否告知另一个是谁?” 他摇摇头,冲我一摆手说道,“时候不到!还有你吃饱了就速速离开,莫要停留到晚上。” 我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城隍还解决不了几个恶鬼?” 他眼前一亮,倏忽间笑了起来,他仔细打量了我一下,问道,“这个语气,你和苏三妹什么关系?” “她是我姥。” “怪不得。”他的神情突然变得郑重,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递了过来。 “关键之时可保性命!” 我心头一颤,伸手接过这张黄纸,揣了进了怀里。 再抬头,土黄色的衣摆随着身姿左右摇晃,尘土簌簌飞扬,他已经转身往街里的方向走去。 我低下头把面吃进了肚子里,但这面食不知味。 满脑子都是刚刚这人说的话,“有人在逆天,害了两个天乙贵人。” 逆天如果说的是复生之术,那这有人自然便是荆家。 害了两个天乙,不用说一个是丛也,那另一个会是谁? 难道死的刘莫佑也是? 还是说这件事里除了“甲乙我”三人,还有第四个? 想不出个所以然,心也因此被弄得抓心挠肝。 我没心情吃也没心情逛,早早的回到了刚刚下车位置。 车前有一堆小孩子在转圈跑,几个抓一个,玩得不亦乐乎。 我找了块石头,坐在车的附近,从包里把复生的书抽出来又细翻了一遍。 这书上只有一处提到命格的,便是纯阴女的天煞孤星,根本没有提到天乙贵人,四个字。 但荆家挑选丛也肯定是因为他身上有他要的特质,而这个特质又基本可以确定为命格。 如果是这样,那便是那个甲尸。 甲尸也是天乙?难道说甲尸也是被荆家迫害之人? 这算什么?迫害之后的幡然悔悟?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在一众嬉笑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正磕磕绊绊的背着诗文,我抬起头发现这个娃娃就坐在我的身旁。 他看着我笑了笑,晃着小脑袋瓜子,继续背着。 “乃翁抱璞售的媒,去作修文地下魁。” “换骨法从青子得,返魂香自绿阴来。” 这诗? 我心底一紧,顺手抓住孩子的胳膊,“你背的这是什么诗?” “就这四句吗?后面还有别的吗?” 我的声音在陡然间变得急促尖锐。 孩子打了寒战,嘴咧着直接哭了起来。 我被弄得一愣,连忙松开了手。 这时冲过来了一个女人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没站住,跌倒在地上。 女人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冲我嚷道,“你精神病啊,你欺负孩子?” “我……我只是想问问孩子在背什么诗。”孩子扑在女人的怀里,小嘴裂着,哭得喘不过气来。 我自知理亏,声音也弱了三分。 “你文盲吗?诗都不会背!” “光会欺负孩子了?你有没有大人管?你看起来也成年了吧。” 女人越说越激动,一边护着孩子,一边走过来拿手点着我的额头。 我躲了过去,站起身子。 身后突然有人扶了我一把,回头一看正是带着我来的大姨。 她拉我到身后,不悦地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