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澍束发凌乱,官服已经被扒了下来,只剩一身白色里衣,后背上还渗着黑红的血渍。
狱卒将他架出牢房,绑在了十字木架上。
牢房昏暗,顶侧的窗口泄进几分雪霰般的月光,木架两侧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刃上泛着冷光,隐在黑暗里,四角摆着烛灯。
对面,是一方桌椅,桌子上还摆着一副茶具,茶碗上方热气袅袅。
男人本垂着头,直到,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向来人,下一秒,瞳仁一滞。
“缨儿……”
本该同他一样被关押的赵缨,齐头整脸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眸色刹那变幻,迷惑,思虑,警惕,顿悟……最后是化不开的晦暗。
或许,在他被关进来,却无人给他送药治伤,无人问候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赵缨坐到了他的对面。
清润的眸盯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像是在较着劲,谁也不肯先开口。
最终,还是上官澍忍不住伤痛,咳嗽了一声。
赵缨闻声,挑眉,唇角微勾。
看起来心情不错。
上官澍低低哑哑地笑,笑完说道:“殿下好计谋!殿下今日此举……咳咳……意不在怀安公主,而是……微臣,对吗?”
上官澍似乎明白了,眼前的女子不再是他的娘子,而是大楚的公主,要跟他撕破脸公事公办的公主。
索性不再唤赵缨的闺名。
“就不知殿下为何执意要将微臣送入宗人府……望殿下告知。”
男人的语气不温不火,一如往常,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落魄和恐惧。
“告诉你也无妨!”
赵缨起身,缓缓走向上官澍,
“还记得上次你问本宫,粤儿跟本宫说了什么……”
上官澍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她。
赵缨沉静的眼里是浓稠化不开的恨和……怨。
“本宫骗了你……”
“粤儿跟本宫说了很多。”
“她说,你一直心系着赵瑶,对本宫全是虚情假意,还说……呵呵”赵缨似乎觉得好笑,低笑了两声,“她说你处心积虑意图谋朝篡位!”
赵缨话音一落,只见上官澍瞳孔颤了一下,屏着气,喉结不自在地滚动。
赵缨背着手在上官澍身前打转,“她还说,我赵家满门都死在你手里,你会封赵瑶为后,封赵子寅为太子,封赵子嬅为公主……呵呵……”
赵缨朝上官澍探过头,潮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上官澍,“上官澍?你到底为什么要封赵子寅啊?”
“因为他是你儿子对不对?”
上官澍肉眼可见地慌了,他睁大眼睛,看着赵缨,颤声道:“缨儿,你听我解释……”
赵缨哪还愿意听他说哪怕半个字。
她沉声控诉,字字泣血,“所以!我的祁佑是被你在外生的野种残害至此?”
“我竟还像个傻子一般,体谅你,容忍赵瑶,还替她照顾她的女儿?!”
她揪着他的衣领,痛吼,“上官澍!你怎么对得起我!!”
“缨儿……”他心疼地看着她。
赵缨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气,男人脸上很快就出了印子。
她恨道:“你真该死!”
“你若打着解气,便打吧!”
赵缨粗喘着坐了回去,抿了口茶压了压脾气。
“自从知道了你们的真面目,我整日整夜在想,你跟赵瑶私下该有多得意,将我,将我哥哥,将我父皇,将我们赵家全族都耍得团团转,以为你是我哥哥的左膀右臂,赵瑶是那不食烟火的真圣女!”
“每思及,就像服了穿肠毒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缨儿,你错怪我了,我并无不臣之心,你怎可就听粤儿的片面之词,就定了我的罪?”
“你还想狡辩?”
上官澍凝眸,纵容地看着她。
看得赵缨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很快她便冷静下来了,“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就敢送你进来?”
她冷笑,语气悠然,“你书房藏着一间密室对吗?”
话音一落,赵缨就见上官澍的神色冷肃了起来。
“你进去了?”
赵缨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自说道,“你的密室里还藏了一件……”
赵缨欲言又止。
她想,上官澍明白。
“我哥哥已经带人去镇国公府搜赃去了,很快,谋反的罪名就能做实了。我知道你手里握着虎符,握着边域的百万大军,可是恐怕你等不到他们来救你了。”
上官澍语气沉沉,目光如晦,“缨儿,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
赵缨又走到他身前,尖利的护甲勾起男人的下颌,眉梢透着一股妖冶。
“这就算绝?”
“上官澍,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深宫内苑里长大的,手段远比你想得到的要多,要狠!”
“不过我近来发现了一个新的折磨人的方式……”
“这还仰赖我们的宝贝女儿粤儿,她说……你登基后将我囚禁,后半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