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云矜沉思之际,戚霜雨却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道:“那日雅宴,姆妈一见到谢七爷就说他非池中物,没想到他如此了不得,竟然还是谢七爷。”
宋云矜收回思绪,没有回答。
戚霜雨又道:“你那封邀请函,应当也是谢七爷给的吧?明姬,你瞒得好紧。”
宋云矜微微一愣,那日她收到邀请函,只当是因为做衣服的缘故,如今看来,恐怕不止于此。略一沉吟,又笑着道:“七爷身份尊贵,他想让谁看出他的身份,由不得我做主。”
戚霜雨知道冉明姬不过是个小裁缝,很多事情由不得她做主,不由的心间一软,拉着她的手道:“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交出一切。”
宋云矜自然听出戚霜雨是在提醒自己,心中觉得好笑。
便听她接着道:“不过他权势滔天,这一切也不由你做主,你只记住,遇到难事,我也可以帮你。”
闻言,宋云矜心中一颤,旁人若遇到这样的事情,少不得要想办法通过她与谢七爷攀上关系,可是戚霜雨想到的却是这些。
宋云矜轻轻拉住她的手,一股暖意浮上心头。
……
因着谢七爷这一出,谢老夫人的寿宴早早就散,戚霜雨将宋云矜送到徐记裁缝铺才离开,宋云矜正准备进门,忽而听到一道轻声的呼唤。
“阿姐。”
宋云矜循声而去,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角落,披着月光缓缓向她走来。
是阿拾。
仍旧是晚间那身装束,圆帽戴在头上,遮住了月光,看不清他的神色。
宋云矜停了步子,视线落在谢悄身上数秒,便只若未见,利落地转身,便要进去。
谢悄见状,大步跨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有些紧张地喊:“阿姐,你回来了。”
宋云矜却往后一退,清浅笑道:“不知谢七爷等在此间所为何事?”
两步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客套有礼,泾渭分明。
寿宴一见,她亲自感受到他身上如帝王般的摄人气场,那绝不是一个旁支替身所拥有的气势。此前种种,都在骗她。
“阿姐是在怪我瞒你?”谢悄呼吸一顿,笑容僵在脸上。
“七爷别说笑了,您身份尊贵,而我,只是个小裁缝。”
疏离,而无谓,似乎比不上一个陌生人。
谢悄默了几息,沉着步子逼近。
宋云矜退无可退被逼至墙边,表情肃然,挑眉看向谢悄:“谢七爷请自重。”
谢悄闻言不退反骤然倾身,将宋云矜锁在两臂之中,一瞬间鼻息皆是她的发香。
他的星眸闪闪,专注而委屈地迎着她的目光:“阿姐又何尝没有瞒我?一副台屏惊艳四座,那日绣绷被毁的做戏,不是也将我算了进去?”
“你觉得我能掌控你的行踪?”宋云矜冷笑反问,尽管想过,但她从来没利用过阿拾,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份……
“是我心脏,把你想得……”谢悄当即认错,又露出欢喜之色,“如此说来,阿姐那日护着我,也是出于真心的。”
“七爷的身边不缺真心。”她淡淡道。
“我若是谢七爷,唐家早在第一次欺侮你后便消失了。”谢悄自嘲一笑,继续道,“七爷今晚去收拾东洋会社的人,无暇抽身寿宴,我奉命前去完成任务而已。”
宋云矜皱眉,对谢悄越发的审视起来:“可谢老夫人他们也没怀疑你。”
“若连自己人都骗不过,七爷又怎会用我?”
宋云矜沉默,低眸思索。
谢悄的眸光落在她的红唇、鼻尖、眉眼,依次而上,似是被她的容颜蛊惑,忍不住在她耳边低语:“阿姐若是有所求,我反而欢喜。”
少年独有的吴侬软语,伴随着温润的呼吸划过敏感的耳垂,宋云矜耳尖倏然泛红,抬手就将谢悄推开。
她敛了心神,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我自然是有所求,只是你做不到。”
谢悄惊讶抬头。
宋云矜接着道:“我想要唐锦玉的寿礼,《春日芳华》。”
谢悄微一蹙眉:“《春日芳华》远逊于你的作品。”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宋云矜盯着他的眼,“而唐小姐的绣品难求。”
谢悄没有拒绝,凝眸望着她,“给我一些时间,我想想办法。”
“我不需要你去想办法,你只是一名替身。”宋云矜伸手整了整他的大衣,“装在别人的皮囊里,终究不是正主儿。”
谢悄拉住她的手,贴在心口:“这是你第一次向我求助。”
哪怕看出她在借机试探,他都不舍得她失望。
……
三月天气渐暖,南京路临街商铺人来人往,比往日更加热闹,戚霜雨和宋云矜一起坐在黄包车上,在人潮中缓慢地向方九发绣货店向移动。
“我说要小汽车送,你不肯,现在倒进退两难了。”戚霜雨的发丝有些凌乱,失笑道,“一会让掌柜看到,肯定会跟我姆妈笑我的。”
“就几步路,车子也开不来,不着急。”宋云矜不慌不忙,徐记裁缝铺离得近,她早知这出名的绣货店,货品最全且有沪上纯度最高的银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