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城郊外慧庙。
“您要在我这待到什么时候?”
“待到你将蛊虫都给老夫。”
思宁道人盘腿坐在钟雨兰对面,审视地打量她。
“不是都给您了吗?”
“你还留有蛊卵。”思宁道人笃声道。
一直闭目敲木鱼的钟雨兰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向盘腿坐在她身侧的思宁道人。
“您早就知道了,为何现在才说?”
“在想你既然已经遁入空门,为何还要处心积虑留这些害人的东西。”
“既然是害人的东西,你平门为何要将它养出来?”
“它原先是用来救人的。”
“那我留着它们,也是想救人。”
“救谁?”思宁道人认真地问。
“救世人。”
思宁道人摇头:“你私欲未断,不可能救世人。”
“非要私欲断了,才能救世人?”
钟雨兰这句反问,将思宁道人问地愣住,下意识地回道:“人若私欲未断,就会想方设法的去满足自己的私欲,哪还有心气与精力去关注世人?”
“那您觉得权王如何?”
“还不错,治下清明。”
“那她有私欲吗?”
思宁道人认真地想了想:“.....有。”
那丫头野心大着呢。
有夺得天下之心,欲让世人都匍匐在她脚下,更欲让山河为她所臣服,去构建她理想中的海晏河清。
这些,都是权王的私欲。
“权王治下清明,百姓在治下生活,路上再未出过饿死骨,治下再未经过战乱,您说是不是?”
思宁道人又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权王虽然四处兴战,但从未将战场拉到她治下过,都是她在主动出击,去别人治下打仗。
但凡被她收归到治下之地,在为她所掌后,都再未经过战乱。
已经是慧宇师父的钟雨兰见思宁道人被她问的无言了,停了手中正在敲打的木鱼,问:“所以有私欲,就不能救世人吗?”
思宁道人抬手拍头:“那我之前想错了。”
钟雨兰没想到思宁道人会是这个反应,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我觉得无私欲之人,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别人看权王私欲少,老夫却一直不那么认为,在老夫看来,她的私欲在成为这世间主宰之人,如此大的私欲,怎可叫无私欲?”
“慧宇师父.......”一名小尼姑在这时跑了进来,见诫堂内竟然有名道袍长者,踟蹰地停在了门边。
钟雨兰见有小尼姑过来寻她,神色温和地问:“何事?”
“有人来寻您。”
“何人?”
“不知,那人说,能帮您完成心愿。”
钟雨兰面上露出嘲色:“帮我完成心愿?”
小尼姑胆怯地点了点头,来人虽然带了帷帽,说话的声音也极为温和,但跟在其身边的人,以及他周身的气势都格外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慧宇师父,你还是出去看看吧。”
钟雨兰见思宁道人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便暂且先放下了他,起身去前堂见人。
钟雨兰一走,确定了周围无人, 思宁道人的自语便越发没了顾忌。
“难道是我错了?帝王该无情才对啊,如此.......才能更公正客观的看待事物,不会为私欲所影响。”
“苗杳、温禾诩、吴奎之流,都是因为私欲太重,最后才祸乱天下的啊!其余掌权者,也容易被亲情、爱情、友情等影响,进而有了弱点........”
“怀王,薄清朗就死在了他对某人的信任上,不是吗?”
思宁道人一直以来所信奉的观点,在被剧烈的冲击。
“无情无欲,还愿意一心向善的仁德者,才是最适合为帝之人,不是吗?”
自语到这里,思宁道人抬头看向被钟雨兰所供奉的菩萨金身,认真地问:“难道老夫, 一直以来都错了吗?”
另一边,钟雨兰也在庵堂前院见到了来人。
“鲁相国?”
“慧宇师父客气了,现在我已不是丞相了。”鲁蕴丹温文尔雅道。
钟雨兰瞟了一眼鲁蕴丹空荡荡的右袖口,径直走到侧面的位置坐下来,不客气道:“您今日过来找我,是有何事?”
“想请您帮我一忙。”
“我为何要帮你?”
“您难道不想为子报仇?”
“想又如何?凭您......如今难道还能帮我不成?”
“齐氏覆灭,齐冠首的首级,可够?”
钟雨兰笑了:“你能吗?”
鲁蕴丹道:“之前您母亲想让苗杳死,苗杳现在死了。”
“那是权王助我儿杀的,非是您出手为之。”
鲁蕴丹看着钟雨兰的眼睛问:“苗杳是否死了?”
钟雨兰眉眼微厉:“你倒也无赖。”
鲁蕴丹温声道:“阴谋阳谋,环环相扣,有些事情,是很难算清因果的。但什么都不做,绝对无因,亦不会有果。”
钟雨兰垂眸。
是啊......若非娘被鲁蕴丹带去了苗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