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皇寻声望去,就见温南方正矮身坐在床榻边,手里端着一碗腾冒着热气的白瓷药碗,悉心的在伺候,一倚靠在榻上的老者喝药。
该老者年约五六十岁的模样,峨冠博带,干净清瘦,留有长须,面容朴拙清古,两道长眉也是蓄了须,一直伸延至下颌处。
如今这老者明显身体抱恙,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脸庞虽有老去所至的皱纹,鬓边也微微有几束延绵的斑白,但依旧沉静安宛,神思清明,气度不凡。
林知皇见了,神色微动,想来这便是闻名天下的守山先生了。
温南方和守山先生所处的塌边地上,还盘坐了一名双手被后缚的世家郎君。
该郎君看着约么十七八岁,即使此时被缚,也姿态随意,后缚的双手搭在榻侧的脚踏上,高大的身躯斜倚着,姿势慵懒而放松。
墨色的青丝披散未束,从发顶蜿蜒而下,不动声色地铺散在藏青色的衣面间,显得狷魅旖旎,面上和脖颈处露出的小麦色肌肤,隐隐流转着健康的辉色,整个人毫无掩饰地散发着惊人的男性魅力。
想来这便是与温南方齐名的‘七聪’之一,随边弘了。
“主公。”温南方见林知皇进来,清俊的面容上浮起丝崇敬之意,将手中的药碗搁在榻边的食案上,站起身,拱手向林知皇施礼。
林知皇和缓的对温南方颔首,鬓间的鹤翼发饰随之微动,示意他不必多礼。
温南方收了礼,抬步退至林知皇身侧,将位置腾出来,好让林知皇与守山先生相谈。
守山先生一见温南方此番动作,就知,温南方应该是真拜得眼前的这小娘子为主了。不然,仅以聪深的傲气,即使做戏,也不会对另一人如此作态。
“晚辈林知环,正是您亲传弟子温南方投效的主公。晚辈仰慕先生多时,今日得见先生,只觉三生有幸。”
林知皇与温南方见过后,对随边弘起先的无礼未做丝毫表示,直接无视他,面容含笑,径直走近守山先生倚靠的榻前,向守山先生执晚辈礼。
守山先生见林知皇面对随边弘的故意挑衅,还能如此淡定从容,咳嗽一声,抚须淡笑,向她颔首,以示尊重。
“府君言重了,此礼也过了,您乃官身,而老夫不过一介白身,怎可当得您如此重礼。”
随边弘见得林知皇小小年纪,面对他的迎面挑衅,还能气度如此,周身的慵懒之意散了些许,终于不再将林知皇视若无物,一双桃花眼微挑,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
“晚辈此次请先生来,可能有些唐突,但确实是为先生的安全着想,还望先生勿怪,也切莫因此责怪于聪深。”林知皇眉目含笑,话落又对守山先生行了一个晚辈礼。
几句话的对答间,守山先生已是万分笃定,林知皇确乃此地之主,而非是傀儡,强打起了精神应对她,未敢将她等闲视之。
“府君多虑了,老夫久未见聪深,如今见他气貌如此,很是欣喜,又怎会责怪于他?”
林知皇闻言面上笑容越真,继续道:“先生不必多虑。此次晚辈请先生来,别无他意,只是想见一见先生,以全此前的心愿。”
“待先生身体康复,晚辈定会派人,将您安全的护送至茁州州城,与您的弟子符骁相聚。”
守山先生闻言,眸光微动,掩嘴咳嗽一声,淡然微笑道:“老夫路过贵地,未能上门来拜访府君,已是失礼,还怎可劳烦府君费心?”
随边弘见守山先生与林知皇你来我往的打起了机锋,林知皇竟都能接上,怎还可能将她当做甚事也不懂的小娘子,见林知皇一再的无视他,便抻了一下自己的大长腿,找起了存在感。
管福庆与肖旗跟在林知皇身后入内,见到守山先生后,一直沉浸在面见偶像的激动心绪中,此时热情稍褪下些许,转头见到如此模样的随边弘,眉头同时皱起。
两人看了随边弘后,又担忧地看向林知皇。这随郎君生的如此模样,倒正是情窦初开的小娘子们喜爱的郎君样貌,若是主公这方面经验少,被人以情爱的方式哄了去.......
“听你这话里的意思,倒是与聪庭师弟也相熟?”随边弘见众人的目光果然都被他吸引过来,没甚形象的往后一靠,声音慵懒的开口问出声。
“自然是熟的,毕竟,本府君与符骁,会是即将结盟的盟友。”问题是随边弘问的,林知皇答时,却是看着守山先生答的。
守山先生闻言微怔,因其从外地而来,又是逃亡路上,消息难免不灵通,不了解茁州当地的具体局势,一时倒不知如何相谈。守山先生侧头,向林知皇身边的温南方,投去问询的目光。
林知皇一直看着守山先生,自然也看见了守山先生此眼神,遂莞尔一笑,侧首对身旁的温南方淡然地点了下头。
温南方立即领会了林知皇的意思,上前几步又行至榻边,俯身贴耳对守山先生讲明林知皇与符骁的过往,以及他们两人如今所面临的局势。
随边弘见周围人眼神,皆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尽数落于己身,唯有林知皇仍旧视他为无物,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隐透出丝怒意,抓住林知皇的言语漏洞,又懒散的开口道:“结盟?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