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们大爷说,须得先烦劳大掌柜设法暗示荣国府的贾琮。此人最不爱惹事,自然不会去寻燕王核实。贾琮再说与世子,世子亦不敢寻他老子核实。纵有个疏漏,也可将水搅浑、拖延时日,保不齐又再想出别的主意呢?”
大掌柜觉得此计极不周密。只是让世子盯上了不比旁人家,倒也愿意一试。亏得有个林鸾姑姑将将进了那府里,自己也认得联络她的老乞丐。
次日金婆子又溜到梨香院找林鸾,说是上头让她假意说漏了嘴,告诉贾琮隐凤居乃是燕王与太皇太后勾结、偷卖宫中之物。林鸾自然都应了下来。
建安公主成亲这日,那个“马大爷”扮作客人亲去了一趟隐凤居。此人名叫马四立,三十七八岁,生得敦厚儒雅,见之可亲。他本是个落榜的儒生,因家中遭了灾,来京城投靠表兄。
他表兄姓罗,自身在燕王下头做幕僚,且与燕王的三子暗有私交。巧的是,前两年他表兄罗先生献与三殿下的哑巴美人马氏碰巧也姓马,如今极是得宠。马氏听说了罗先生的表弟姓马,为谢罗先生早年照看她之恩,特问可要与马四立认个亲、好在三殿下跟前举荐。罗先生思忖道:“我这表弟胆大心细,又没人知道我与他的瓜葛。我想着,先让他去投靠世子。”马氏眼神一亮。就这么着,罗先生托人将马四立举荐给了世子。
只是世子下头的人不少,马四立不甚得志。前年,他在小酒馆吃醉酒了吟首诗,让太皇太后下头一个人听见了,便拉他入了伙。后来才知道,此人的叔父原先是太皇太后身边一个要紧的太监,如今还在皇宫左近住着呢。
隐凤居的大掌柜听说马四立与燕王的两个儿子都扯上了瓜葛,抚掌道:“马先生一个能抵好几个人。”
马四立谦然拱了拱手,又与他细说了今日该如何演戏,笃定道:“掌柜的放心。五城兵马司的赵承胆小如鼠,最不敢招惹权贵,漫说是燕王。荣国府贾琮最不爱惹事,能闪便闪。有了他们两个,此计必成。”
大掌柜也连忙拱手:“借先生吉言。”遂依言行事。
事有凑巧。偏生就在建安公主出嫁这一日,紫禁城不远处有座宅子让燕王家老三下头一个太监瞧上了。说是风水极好、极其旺主。那太监不由分说,给了些银子,将那宅子的原主、先头某大内太监的侄子轰走。那人不肯,便被恶奴打死了。如此小事,连苦主都没有,根本没人报案,赵承自然不知道。
紫禁城戒备虽不及早年森严,燕王的兵卒也不是吃素。隐凤居登时断了与宫中的联络。次日,马四立又来了隐凤居,急问可是宫中出了什么事?这大掌柜也是昨晚才知道此事,亦满头雾水。马四立也知道城北面馆的王老板,线人让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过去联络,故此他从前并不曾去过。自打让世子府的人盯上了,隐凤居也再不曾联络王老板。只是此事太大,他们的上线又都是那太监的侄子,已到了“万不得已”的份上,只得一同过去商议。遂先后离开隐凤居,大掌柜甩掉跟踪的捕快改了装束,二人同去面馆。
王老板虽有些飞檐走壁的功夫,也不能随意进出宫廷,同样一筹莫展。因为他们今儿聚得急,外头的事儿又一桩挨着一桩,故此不曾将各人的来历说清楚。只是依着马四立的神情并话里话外的意思,王老板等都以为他是隐凤居的人。偏生才刚慌慌张张说了几句那太监侄子的事儿,外头来了两个吃面的客人,王老板只得出去张罗。后头接二连三一直来客人,且都是路过的生人。大掌柜与马四立吓得不敢多呆,什么要紧事都还没来得及商议,各自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走了。
当天下午,大掌柜出门办事惊了马,当街殒命。面馆王老板从街头闲人口中得知,顾不得惹嫌疑,当晚二更天赶去隐凤居打探。马四立天一黑便赶了过来。因为他气度不俗且说话句句在理,铺子里的人不由自主便听了他的,这会子正在主事。见了王老板,大喜过望:“可算有个人商议了!”他两个一合计,哪有这么巧的?连着两天,死了他们两个要紧的人。必有内奸!遂决定先借替大掌柜办丧事将隐凤居暂关门一阵子,而后再说。
这马四立安置铺子里头一干事物干脆利落、井井有条,王老板颇为赏识其才。因听各位帐房伙计的话,马四立平素不在铺子里头做事,便问他做什么。马四立遂说了自己的来历,只是将自己的上线从数日前告诉大掌柜的太监侄子换成了大掌柜。叹道:“原是奉命潜在世子府上的,只是不得世子眼青,咱们铺子让他盯上了都说不上话。”
王老板宽慰道:“与你并不相干的。你不知道他们这些人。但凡他们想要的,油锅里都能伸进手去。”心中暗喜。此人拉得好!又在世子下头做事、又是燕王幕僚罗先生的表弟、罗先生还与老三交好。若用得好,对太皇太后是颗颗绝妙的棋子。何况他委实有才。
马四立默然片刻又道:“世子府上有个姓冯的,原是冯唐的族侄。冯紫英不愿意他跟着世子做事,不大待见他;然世子却极看重此人。前些日子,五城兵马司的赵承疑心我们铺子是燕王的,不敢妄为。便是这个冯先生亲去寻冯紫英旁敲侧击、套了半日的话,回来告诉世子铺子不是燕王的。”
王老板问道:“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