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桐强笑道:“巧的紧。”旋即苦笑,“此人不曾露半分信儿给我。”
龚鲲道:“也未必是丁滁。”
朱桐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龚鲲低头一笑,二人遂一道往龚三亦宅子去了。
龚老头自持伤势已好,偏龚鲲事事管着他,正烦闷呢,见了他二人没好气的先发一通脾气。他两个老老实实立在跟前听着,不敢吭声。龚三亦瞧着他们道:“怎么跟一对褪了毛的鸡似的?出什么事儿了?”二人互视几眼,朱桐推了推龚鲲。龚鲲不吭声,上前一步将信递了过去。
龚三亦接信从头细看,看完伸手向龚鲲要画像,展在案头辨认了半日,道:“虽长大许多,眉眼儿仍有几分当日丁滁的意思。”因思忖良久,两个晚辈不敢打扰。
龚三亦本是先义忠亲王的细作头子,他不察白家兄弟之意不过是信任他们罢了。今得了此讯,诸事一件件想来,漏洞百出。想了半日,抬头见龚鲲朱桐两个直勾勾盯着自己,问道:“还有何事?”
龚鲲含笑道:“您老没有气伤肝火吧。”
龚三亦哼道:“琮儿才多大点子?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走过的桥比你俩走过的路加起来都多。早先王爷坏事那几年,倒戈的投降的不在少数,这点子事儿算什么?”
龚鲲低头笑道:“在您老眼皮子底下弄鬼儿您老不是没察觉么……也算不得丢人,总归他们在岭南您老在京城,一时不查也是难免。”
龚三亦摆手道:“不查就是不查。我这么大年岁,近年又被你们养得懈怠了些,偶尔一个纰漏也是有的。”
龚鲲向朱桐一摊手:“瞧瞧!又变成我们的不是了。”
龚三亦哼道:“白令仪那老小子,想要个地盘并非什么坏事,他若来与我商议我保不齐还帮着他。既瞒着我悄悄动手也罢了,还巧言哄我。我老人家倒是时常哄人,极少被人哄的。”
龚鲲忙给他送茶道:“是是,您老消消气。他不过是想独占先义忠亲王留下的人物儿罢了。”
龚三亦接了茶道:“他占的还少么?我与他谁手上人多还两说呢。”
龚鲲道:“郡主是他养着,也算立了大功一件。”
龚三亦道:“平反之事全是琮儿的出力,他做了什么?”
龚鲲道:“您老先喝茶,过会子不得凉了么?”
龚三亦抬手饮尽了盏中的茶,再想白家那头的疏漏,有些事儿极为显而易见,越想越觉得丢人恼火。加之近日被龚鲲关得颇不痛快,一腔怒气悉数倾到白家哥俩头上去了。将茶盏子往案头一撂,扯开嗓子开始骂人,将白令仪从头到脚痛骂一遍,又骂了白令恩一个灰头土脸,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
朱桐在旁使劲儿忍着笑,龚鲲扯了他一下低声道:“想笑就笑,三叔公一腔心思都在骂人上,听不见咱们笑。”
龚三亦当即瞪着他:“我听见了!”
朱桐当真笑了起来,龚鲲也笑,最末龚三亦也撑不住笑了。
龚鲲遂提笔给贾琮回信,告诉他老头儿虽觉得有几分挫颜面,心情尚好;并说赵涂委实有几分丁滁的模子,只是确定不得。
贾琮收信后忙与高芒商议,暗暗做些手段引高历自己去察觉赵涂与丁滁本是同一人。又立时放了第二只鸽子回京,贾敘得信大惊,旋即向施黎叹道:“纵然义忠亲王即位,白令恩可为大将,白令仪难及一品。兄弟二人皆非可成一方霸主之人,守着一个收金港聚宝盆何等自在!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今番愈发不客气了,旋即卖给司徒磐的探子一条极贵的消息:先义忠亲王余部以岭南白家兄弟为首,依着香港发了大财,心思生变,想要块地盘,今盯上了山东。已派先京营节度使丁成武之子丁滁化名赵涂,假意扮作为刘侗营中女细作黄鹂美色所诱,投入鲁王帐下。此子奇才也。
司徒磐得信大笑,向幕僚道:“好极!这帮乱臣贼子若是不动,本王还不好动手。既这么着,我明儿去催他们快些替大哥平反。”
自打以先帝七子为首的七王暂且结盟,大明宫朝议好办了许多,这会子大半事物已然议定。今后每国都在京城安置使馆,有特使常驻京城议事,依着“谁出钱多谁决议权大”为本。各地官员俸禄由各国自出,也由各国自命。春闱延至明年,请几位大儒命题,殿试则由小圣人并两位王爷主持。两位王爷当中一位由秦吴楚蜀齐晋燕七王依着年庚轮流,另一位则是其余小国之主轮流。进士及第后,有心往各地做官的自去各国求职,有心做京官的则自往各部求职。六部等要紧的京官由诸国举荐、诸王特使商议。如有争执不下的,谁主公在这衙门出的钱多谁说了算。
三日后,小圣人下旨,替他的大伯父、先义忠亲王平反。义忠亲王余部也渐渐平反,里头就有白家、詹家与丁家。朝野震动、议论纷纷。反对的老儒生自然少不了,只是没人搭理。龚三亦闻报笑道:“好慢!果然朝中无人不好办事。”龚鲲便陪着他大醉了一回。
转眼间进了四月底,平安州的贾迎春要生产了。贾琮高芒二人在院子里头急的团团转。迎春正疼的了不得,忽听外头有打斗之声,忙命人出去查看。不一会子潘又安家的哭笑不得进来回道:“芒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