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虽说贪财,但是这种大是大非,始终拎得清。
陈少安知道,老金这一次去,基本就是十死无生。
他将老金递过来的文件袋塞回去道:
“这东西你留着,箱子给我。”
“怎么,你要拿去黑市上卖钱啊?”
老金狐疑地打量着陈少安。
“卖个屁,老子替你去送,就你这胳膊腿儿,走路都打摆子,还去送药?纯粹就是送死。”
陈少安骂骂咧咧地说着,便一把将药箱背在自已身上。
看着递过来的文件袋,老金摇头道:
“不行,少安,你不能去,你比我和标子都重要。
或者说,你比整个上海情报站所有的人加起来都重要,你要是死了,我老金万死难辞其咎啊。”
“少废话了,标子在哪儿?”
陈少安不耐烦地说道。
“万国路菜市口。”
老金这样说道。
陈少安摆摆手,便背着木箱,往万国路菜市口走去。
炮声还在轰鸣,成为整个上海的背景音。
万国路菜市口。
标子门牙缝隙中间,叼着一根香烟,嘬一口吐一个烟圈。
“老金坑你了。”
将香烟扔在地上踩灭,陈京标对陈少安说道。
“怎么说?”
陈少安有些没反应过来。
陈京标嘿嘿一笑道:
“你想想啊,你们接头的地方,又不是来万国路菜市口的必经之路,他背个箱子往那儿走干什么。
说白了,知道你在那个时间,会等在那里,然后再装可怜,让你替他去宝山城送药品。”
“他可能是想要给我遗书。”
陈少安说道。
“啊呸,屁的遗书,当年有个送死的任务,他就是这么诓骗我去的。”
陈京标骂骂咧咧地说道。
卧槽,还能这么操作?
“喂,我说,你还去不去,这可是送死的活儿。”
陈京标递给陈少安一根香烟提醒道。
陈少安点点头道:“去。”
听见这话,陈京标凑过来,上下打量着陈少安道:
“我说少安,你不会真是老金的私生子吧?”
“私生子个鬼,那老鬼有我一半帅?”
陈少安马上反驳道。
“主要老金去了,十有八九是白给,我去送的话,这药物能到宝山城的弟兄们手中。”
说完,他看向标子道:
“你这箱子也给我吧,我估摸着你去了也是白给。”
陈少安自认为有系统傍身,总有法子可以活下来。
陈京标摇头道:
“不行,就算是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
说到这里,他将木箱背起来,便向宝山城方向走去。
此刻的宝山城,正被日军炮火笼罩,像是黑夜之中,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
看着陈京标的背影,陈少安也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一段路,陈京标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
“对了,你别怪老金啊,他不是怕死,他只是····现在还不能死。”
“咋,他欠你钱没还?”
陈少安一边抽烟一边道。
陈京标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顺着炮火照亮的街道向前行走道:
“上海站成立有三年,站里的弟兄们阵亡34人,里面有不少都是穷苦出身。
上头给的抚恤金太少,他们的妻儿父母,都是老金自已掏腰包养活····”
说到这里,他哂然一笑道:
“老金这人贪财,但是自已没花几个子儿,都用来养活那些弟兄们的家里人了。”
此时的陈少安,这才想起来,为什么老金总是会截留一部分戴老板发放的奖金,有的甚至都是当着陈京标,还有行动处其它弟兄们的面儿。
可不管是陈京标,还是那些行动处的弟兄们,几乎都是一句玩笑话带过,从来不会较真。
现在看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陈少安刚进特务处没几个月,才不知道其中内情。
“没想到啊,这老狐狸还挺讲义气啊。”
陈少安弹弹烟灰说道。
“所以咱们上海站是铁板一块,他沈醉用这么多花招,想要分化老金手中的权力,那也是扯淡。
老金一招呼,弟兄们还是跟着他走,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个‘义’字。”
陈京标声音有些激动地说着,用手掌拍拍胸口。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着,一个多小时之后,才来到宝山城外围。
相比于前面,这里已经被密集的炮火覆盖,宝山城中也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看到这一幕,陈京标不由得说道:
“娘的,国军的弟兄们就在这种地方和鬼子打?这还有活口吗?”
“有。”
陈少安非常肯定地说道。
根据历史上记载,姚子青的六百多人,在宝山城坚持了整整六个昼夜,现在只是九月三日,正是鏖战正酣的时候。
“那就走。”
陈京标嘿嘿一笑,带着一种生死无关的态度,背着木箱向宝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