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抹深红色的怒焰轰然炸开,冲起的火柱龙卷高度足有两丈,将漫天冷雨炙烤成更加磅礴的白色雾海。
一枚枚激活的符篆透射而出,落在周围的建筑上,将整个道观烧成一片火海。
刘途憋着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眸子中倒映出的火焰鼓噪荡漾。
踏。
升腾的火焰被拳风从中撕开,李钧踏着火光缓步走了出来,随手掸去了虎头肩甲上残留的火苗。
“呼”
刘途一口浊气重重吐出,整个人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自顾自苦笑着摇了摇头,破天荒骂了一句脏话。
“没想到最后还真让你掀了桌子,真他妈的晦气。”
“你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当初还要跟我合作?”
刘途双手攥紧成拳,望着那道步步逼近的身影,怒声吼道:“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水?”
“我如果说我刚才只差一点就死了,你信吗?”
“差一点?差在哪里?是张长风临死前挣脱了印信?还是郭丘被道祖法器透支,自爆的威力不够?”
刘途气急败坏,毫不掩饰眼中的不甘。
“别摆出这副歇斯底里的丢人模样,我想你应该输得起。”
李钧走到刘途面前,手臂微抬。
刘途心头一惊,下意识想要低头闪躲,却发现对方只是伸手揽住了自己的肩头。
“事情完了,走吧。”
本该立见生死的两人,竟如同老友般并肩向着狮子山下走去。
寒风吹身,冷雨打脸,当走过那道塌陷的山门,从路过那块宛如墓碑的牌匾,刘途空洞失神的眼睛终于慢慢有了聚焦。
没有大声咒骂,也没有低声求饶。
这位出身显贵、位高权重的儒序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侧头望向身旁这个一次又一次出乎自己意料的武夫。
“虽然知道这是一句废话,但我还是想问一问,是不是非要我死?”刘途苦笑问道。
“没有让你活的理由啊。”
李钧笑道:“从大家第一次见面开始,心里起的都是与虎谋皮的主意,无外乎是看谁更狠更恶,谁能笑到最后。如果我今夜不上狮子山,那后面死的就应该是我了吧?”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一次,算伱厉害啊!”
刘途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神情之中一片沮丧颓然。
怪不得他会这样,他好不容易等到父亲愿意放开刘阀阀主的位置,引以为心腹大患的弟弟也被强敌寻仇上门,整个局面的优势和主动尽在自己手中。
可就在这即将收官屠龙的末尾时刻,却突然被人把整个棋盘全部掀翻,再无处落子。
换做是谁,恐怕都无法轻易接受。
“我真是不甘心啊。”刘途仰天长叹。
“结果已经注定,再不甘心也没用了。你也别再拿什么东西跟我玩交易,我不吃那套,要想死的体面,就少绕点弯子,要哭就哭要骂就骂,发泄完了给我说点真心话。”
俨然已经认命的刘途低下头,平静反问:“还有什么真心话?”
“有,你至少还有一句真心话想跟我说。”
李钧抬眼眺望着山下璀璨的灯火,缓缓道:“我之前听顾玺提到过,你其实早在隆武时期就已经出生,只是被人当成胚胎养了足足二十年,等到你父亲刘谨勋确定自己仕途无望再进一步,子嗣已经不再是拖累之后,才选择让你出生。而刘典运气好,没有经历过你那二十年暗无天日,不生不死的日子。以你的性格,心里难道没有半点怨恨?”
“杀了我和我的兄弟,还要杀了我的父亲。李钧,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贪心?”
刘途放声大笑,几乎笑出眼泪。
“以前我不贪,因为贪了会死。现在我要贪,因为不贪也会死。”
嘴唇泛青的刘途并没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问道:“李钧,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来金陵真就是只是为了替苏策报仇?”
李钧笑着反问:“不像吗?”
“以前我觉得不像,现在觉得像了。”
刘途语气真挚道:“如果我能够早一点认识你的话,或许咱们不会成为敌人,相反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李钧点了点头:“下辈子可以试一试。”
“那你下辈子可不要再掀桌了,好歹也让我赢一次啊。”
“那你不如跟我一起混武序,我教你怎么跟你掀桌,撸起袖子抽他们的脸,这种事儿很过瘾,保你一次就上瘾。”
“一言为定!”
刘途抬手拍了拍搭在肩头的覆甲手臂,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说道:“说句真心话,我确实恨过他,但要让我出卖自己的亲生父亲,我还是不想这么做。我已经输了,还是给自己留点好名声吧。”
“行。”李钧回答的干净利落。
刘途眯起眼睛,表情如释重负。
“那送我上路之前,能不能再给点时间,听我讲一段无聊的故事?伪君子的面具戴久了,很多时候已经忘了该怎么跟人推心置腹了,这些事情压在我心头很多年,如果不能一吐为快,去黄泉的路会走得很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