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依被冷月带到谷主面前,谷主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啧啧摇头。
谷主和蔼地笑道:“怎么样?还扛得住吗?想好了今天要接受什么惩罚没有?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就死了。”他分明笑着,可声音却冰冷彻骨。
沈南依紧紧攥着衣裳,昂起头,颤声道:“我要挑战你!”
谷主一愣,头一歪,“你说什么?”
冷月也吓得一愣。
沈南依深吸一口气,“我要挑战你!”她重复了一遍。大概是豁出去了,她的嗓音听着不似先前那般紧张了。
谷主眨了眨眼睛,突然笑起来,“我没听错吧?挑战我?”
“是!我要挑战你!”沈南依挺起胸膛,直直地看向谷主。
谷主摩挲着手里的一个药瓶,不禁失笑道:“说说看,你想怎么挑战?”
沈南依道:“制毒。”
谷主仿佛是听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想跟我比制毒?是你脑子坏了还是我耳朵聋了?我用毒药养了这么大一个万毒谷,你今年才几岁?竟然要跟我比制毒?”
“你没有听错,我只是想跟你公平地比一场。若是你赢了,从今以后,我的命便交给你,我拜你为师,再不反抗。若是我赢了……”沈南依看着她,喉咙滚动了一下,手心里冷汗涔涔。
谷主笑得格外和蔼可亲,“若是你赢了,怎样?”
“你把谷主之位……传给我。”她大约是知道自己的言辞太过惊世骇俗,恐怕会惹怒他,她已经做好了他发怒的准备。
谷主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盯着她看了良久,神情古怪。
沈南依以为他不会答应了。
谁知,谷主忽而又变了一张脸,露出几分惊喜:“可以,我答应你。”
冷月和沈南依皆是一愣。
“不过,你想要这谷主之位,直接拜我为师岂不是更好?还能少吃些苦头,为何偏要与我比试?”谷主笑着凑近了问。
沈南依昂着头看着他:“我想堂堂正正赢过你,而不是接受你的施舍。”
谷主倏地眼睛睁得溜圆,笑道:“哟!野心不小啊!从你第一次解开我的毒开始,我就知道你非同一般,这谷里还从未有人能解开我的毒,但你做到了。”谷主捋了捋胡须,笑得像个和蔼的老头,“不过,你是觉得,凭你现在这点斤两,就已经能与我抗衡了么?”
沈南依没有答话。
谷主似乎心情很好,就连他那灰白的胡子,都仿佛变得有光泽了。
他把药瓶放到桌案上,眉毛一挑:“好,你想怎么比,条件随你提。”
沈南依咬牙沉吟了片刻,抬头道:“半年为期,我们各自制出一种自己认为最厉害的毒,让对方服下。谁先解所中之毒,便算谁胜。”
“就这样?”谷主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现在看见她,心头竟莫名生出些喜悦。几十年来,在这谷里,除了制毒,还从未有什么事能令他这样开心。他仿佛看到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兔子,拼尽全力挣扎蹦跶,意图逃跑,可她根本不知道,无论她怎么努力,终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就这样。”沈南依斩钉截铁道。
谷主悠然道:“你若是想借此毒死我,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这身体,试过万千种毒药,万毒不侵,比你们这些普通毒体厉害可不止十倍百倍。所以,你注定了要拜我为师。”
沈南依咬牙,没吭声。
“公平起见,我所有的药材、有关毒术的书,你可以随意取用。若是有什么不解,也可以来问我。我等着你叫师父的那天,小徒弟!”谷主说着,起身,朝门外走去,“那你就从今天开始准备吧。我今天高兴,后面就暂时先不罚你了。”
直到他出了门,沈南依身体陡然一松,猛地一踉跄,她下意识撑住了身旁的桌案,这才堪堪站稳。
冷月不解,“你既然想继任谷主,为何不直接拜他为师?”
“我不想拜他为师。”沈南依道。
“你既然不想拜师,又为何要向他发起挑战?”
“与你无关。”沈南依冷冷道。
“你想取代他,成为谷主?”冷月问。
沈南依没有说话。
“可是,就连我都看得出来,难道他会看不出来?你这样挑衅他,就不怕……”
沈南依抬脚向外走去,“我说了,与你无关。你若是怕被牵连,就离我远些。”
冷月咬着牙,叹了口气。
他大概能明白,谷主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她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在这山谷里,从来所求,唯有“活着”二字,对他们来说最珍贵,对谷主来说却最廉价。谷主从来不在意谁生谁死,他只在意谁能令他舒心。
她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谷主的欣赏,即便是犯了这么大的错,谷主都舍不得杀她,这是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做不到的。而今天,连他都发觉了,谷主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谷主虽然暂时放过她了,可先前满身的伤才上了一次药,药效已经经过了,浑身的伤口扯着,剧痛袭来,她吸了一口凉气,硬撑着回到自己的住处,好不容易才躺到床上。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