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叹了口气,道:“武姑娘若听到你这番话,该是有多伤心啊……”
宋弈低着头,紧紧咬着牙。他早就伤了她的心了。他不能回应她的情意,也只能做些微末的小事,尽量保护她罢了。
“她为了你都不惜犯下欺君之罪,替你顶罪,你竟然说‘只是认识而已’。若是放在平时,欺君之罪可是够砍头的。只是眼下情况特殊,不便追究罢了。你呀,有时候朕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宋弈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口骤然剧烈鼓动起来。
是了,她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只是陛下宽容,没有追究而已。他知道这次的事是由姚元昭挑起的,但他没想到,最后却连累了武姑娘。他欠她的,越来越多了。
明德帝似乎受了什么触动,长长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宋弈,朕从小在这深宫之中长大,周围群狼环伺,朕比谁都明白,一生能遇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有多不容易。朕听她说,你们两个绝交了。朕虽然不知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朕看得出,她对你是真的有情有义。这么一个姑娘,你当真要就这么错过吗?”
宋弈喉头突然哽了一下。
他也舍不得啊,他怎么会舍得呢?只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正因为她太好了,让他不敢轻易靠近,比起短暂的儿女情长,他更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连累她万劫不复。
“她三日后卯时就要出发回北境了,要不要去送她,你自己决定。朕只是不想你留下遗憾。”明德帝说完,回到龙案后继续看奏折。人生苦短,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他们所谋划的事就一定能成功。他身在帝王家,从不知真情为何物。可此刻,他是真的羡慕宋弈。至少,宋弈现在所拥有的,他永远也不可能得到。
宋弈出了勤政殿,心头沉甸甸的。
武姑娘竟然要回北境了吗?那她以后……还会回来吗?
一想到她这一去,从此天高路远,恐怕日后很难再相见,宋弈突然便心头哽得发酸。
此刻,他真是有些恼恨自己这副瞻前顾后的性子。
对她来说,北境才是她的家。那里天地辽阔,可以任她自由驰骋。京师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座牢笼罢了。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机会回去,又怎么会想着再回来呢?
宋弈越想,心里堵得越厉害。他出了宫门,急匆匆回了一趟宋府,随后白时便驾着马车去了城西。
他们到了大将军府,门房告诉他们,小姐不在家。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宋弈问。
“不知道。”门房道。
“那她回来,能否劳烦告知她一声,宋弈来找过她?”
“行。”
“有劳了。”
第二日,宋弈散值后径直去了大将军府。
门房又告诉他们,小姐不在。
宋弈忙问:“那你昨日有没有告诉她,我来找过她?”
“小姐昨日回来得很晚,当时不是我守门,就还没来得及禀报。”
宋弈失落道:“多谢告知。”
白时也发现了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大人,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府吧。”
也许,是她根本不想见他吧。他曾经不也找了那么多借口想要逃避她吗?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了。果真是报应不爽。
第三日,宋弈又来了。这次,连门房也换了。
门房依旧说他家小姐不在家。
他终于确定,她是真的不想见他了。
他好像终于有些能体会她当时的心情了。原来,心怀着一份热切的希望,又希望落空,是这样一种心情。他心里有些发酸,也有些发苦。他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只是先前害得她病了一场,现在她又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只是想亲口道个歉,道声谢而已。
他还想再见她一面。至少,让她亲耳听到他的歉意和谢意。他不想她一个人心里带着那么深重的遗憾离开京师。这个地方带给她的苦难已经够多了,他不想连他自己也成为她的受过的苦。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永宁街,宋弈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心口难受得厉害。
倘若他能勇敢一些,或者一开始便将她推得远远的,不给她任何希望,事情就不会到这个地步了吧。
他曾经想不明白,他那时候,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
可现在,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那时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回信拒绝,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是想要答应的,可理智又告诉他,他们之间不该有如此深的交集。他一直犹豫不决,彷徨不定,最终才将她伤得那样深。
可现在,他后悔了。
武姑娘,应是不会原谅他了。
马车经过五关桥时,宋弈让白时停车在桥下等他,他独自上了五关桥。
那日,她站在这里,万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她在这里等着他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孤单?
一股悲伤突然涌上心头,冲得宋弈鼻尖发酸,眼眶发热。
他想起那晚她坐在桥上哭,哭得那么伤心,喉间突然就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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