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县令计划先开辟一片沼泽,试试宋砚的法子是否真的可行。
宋砚游说完富户,又专门挑了几个土地贫瘠的穷村子,深入村中讲说此事,仅四日功夫,便把事情办妥了。
现在,就等着忙完秋收了。
此事总算告一段落,宋砚也能稍微闲下来一些。后日便到中秋了,县令给他放了三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一阵。
宋砚绕路去买了四个月饼。听店家说,今年新研究出了几个特别的口味,每样给他拿了一个。
虽说现在日子过得拮据,但节还是要过的。
宋砚手中提着月饼,想起从前在家中,但凡到什么节日,都是母亲在张罗。此时,恐怕家中已万事俱备了吧。
太阳刚下山,天边还残留着橘色的云霞。他知道到了中秋,本该一家人团聚之时,他的家人必定会惦念他。宋砚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残霞,有些怅然若失。
去年中秋,他和沈南依还在流放的路上,也就无从过节。今年,他们终于安顿下来了,是该好好过个节了。
中秋当日,宋砚炒四样小菜,还买了一坛桂花酒,配上一盘月饼,两个人吃算得上很丰盛了。
院子里的那棵大梧桐树上,秋千早已经架好了。秋千架旁边便是葡萄架,葡萄架下摆放着桌椅。中秋节在这里品酒赏月,再好不过。
宋砚发现,从前在云山村,沈姑娘喜欢躺在摇椅上。现在,她好像喜欢上了那架秋千。
他端着菜出来时,天光尚好,他看见沈南依坐在秋千上,微微晃动着秋千看书。
秋千晃动时,带起她的裙摆和发丝,她看起来那样惬意又沉静,仿佛隔绝了一切世俗的烟火。
“沈姑娘,”宋砚把菜放到桌上,“过来吃饭了”。
沈南依看向饭桌,下了秋千,把书放到秋千上,到灶房去拿碗筷。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终于吃上了自己的“中秋宴”。
宋砚给沈南依斟了一杯桂花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我也没问你酒量如何,今日过节,少饮一些,讨个吉祥。”
“这是什么?”沈南依问。
宋砚以为她问的是什么酒,便道:“桂花酒。我买的时候还尝了一口,比京师的可差远了。但出门在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等回了京师,我带你去尝尝闻香楼的,那里有一些果酿和花酿,劲儿不大,适合姑娘家。店里还有一种可以兑茶饮的花酿,味道还不错,有机会你一定要去尝一尝……”
沈南依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你从前应是没喝过这种浊酒,大概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宋砚自己也抿了一口,“我记得蜀中最好喝的应是甜米酒,小时候最喜欢喝这个。母亲以前还喜欢在甜米酒中加糯米汤圆,吃起来甜糯可口。我小时候有一次贪吃,还把自己吃醉了,睡了一下午,甚至错过了晚饭。”宋砚想起往事,不禁失笑,眉目都染上了暖色。
宋砚看了一眼沈南依,他其实有很多的话想说,但到最后,也只能端起酒杯。“沈姑娘,我敬你一杯,祝你中秋快乐。愿你从今往后,诸事顺遂。”宋砚说着,一饮而尽。
沈南依也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
宋砚又给两个人都斟了酒。
宋砚突然发现,沈姑娘的衣裳还有些单薄。前些日子他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直至今日才想起,自从来到南荒,沈姑娘都还没置过新衣。
从前在云山村,大家都是粗布麻衣灰头土脸,尚看不出什么。而今来到清水县,她虽不大出门,但总不能叫她总是只有那几身旧衣裳。况且,又不是买不起。
宋砚道:“沈姑娘,明日,我陪你去买几身衣裳吧。已经入了秋,天气越来越凉了。”
沈南依愣了一下,“哦。”
宋砚想了想,道:“我娘和我哥给你的钱,平日想买什么就买,不必有什么顾虑。我见你平日除了买些书之外,连一身衣裳也没置办过。这里条件有限,但无论如何,还是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这样我才能放心。”
沈南依抬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她清澈的眸子,像一汪清泉,倒映着初升的月亮的影子。
宋砚被他看得有些脸热,“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宋砚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沈南依摇了摇头,兀自吃着饭。
“多吃些菜,我现在的手艺虽说不上多好,但也算勉强能入口。”宋砚想起沈南依那日做饭的情景,心道:和沈姑娘相比,自是好太多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给沈南依夹了些菜。他一向对美食颇有兴趣,从前不会做,现在学会了一些,也渐渐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还因此而生出了些许自得。若是回了家,他一定要做给爹娘和哥哥尝一尝,他们必定会刮目相看。
沈南依闷头吃着碗里的菜,没有多余的话。她一向如此,宋砚早已经习惯了。
宋砚发觉,这样两个人各自低头吃饭,气氛着实有些尴尬,便端起酒杯,“沈姑娘,再敬你一杯。”
沈南依便端起酒杯,像他先前那样,一饮而尽。
风轻轻地吹着,院中的梧桐叶发出细碎的响声,把这方寸小院衬托得愈加宁静。
沈南依吃着吃着,突然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