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进入铜陵郡下辖的县域,错过了宿头,在一座山神庙落脚。
大约戌时初。
几声急促脚步逐渐靠近,进来一位背竹箱笼的秀才。
秀才不满二十岁,身着旧蓝袍,风尘仆仆。
进入山神庙后,就从竹箱笼里拿出本《治禾策》,借着门口清澈月光阅读,摇头晃脑。
读了大约一个时辰,似乎头脑有些懵,竟到门外拉开架势练起拳来!
景州受北武宗主修仙武的影响,临近的几座郡城,百姓习武也蔚然成风,秀才会功夫,倒也不足为奇。
眼前这位秀才出拳间内劲吞吐,直达两丈之外,横扫落叶枯枝,不乏雄浑气势。
武学境界明显到了脏腑气息生生不息的入腑境。
陆缺饶有兴致地看着,等秀才打完一路拳,很识趣地拍手喝彩。
秀才走回山神庙,快速打量陆缺。
一身裁剪极为合身衣物,面容俊秀,很像家境殷实的公子,且是书香门第。
但这种公子哥怎么会在山神庙投宿?
秀才好心提醒道:“兄台衣着华贵,想必行囊盘缠也很丰厚,不该在这荒郊野岭落脚的,容易遭剪径歹人的觊觎。”
陆缺环顾自己衣物,皱了皱眉。
这几年来寻常的衣物鞋子,都是雪初五给买的,是否华贵,他根本没有概念,只觉得穿着合身舒适。
看来日常在雪师姐的精心照料中,都与生活出现脱节。
唉。
有些人在一块儿时候感觉她很好;不在一块儿时候更会发现她熠熠生辉。
这才分别两天,陆缺心里就已经念起雪初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绝大部分出自于世俗压力,但陆缺想把雪师姐娶进门的念头,还真是自身想法。
这么好的姑娘,错过委实可惜。
秀才见陆缺久久不语,脸上浮起莫名笑意,提高声音道:“兄台?”
“啊,多谢提醒。”
“小生也略通些拳脚,前面要往榆春郡和同窗相会,倘若同路的话,可以护送兄台一程。”
秀才心眼儿挺好。
陆缺噙笑道:“大约能同路百里。”
浅谈几句,互通姓名。
陆缺的名字就比较多些,不知前路是吉是凶,就用了许远的名字。
秀才姓杨,名寸年。
这是要跟几名相熟同窗相会,共同赶赴州府参加秋闱。
大夏人才济济,秋闱考举人的难度不亚于修士破境。
杨寸年首次参加,信心严重不足,互通过姓名之后,就继续读《治禾策》了,读得非常认真,大有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
陆缺见杨秀才读书入神,就背靠着柱子运功炼气。
不知过去多久。
山神庙的温度骤然变冷了许多,无形的阴气扑面而来。
陆缺感觉鼻尖发凉,警惕睁眼。
就见一位胡须飘然的老汉站在跟前,手指贴着嘴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陆缺侧头望向香炉前的山神塑像,又转看老者面容。
果然一致。
山神!
但受人间香火祭祀的山神,依旧属于阴神行列,不该随意显化。
陆缺聚声成线,不太客气道:“您老大半夜带着满身阴气显化,如果惊了那秀才的魂魄,那也是桩罪过。”
“小道友稍安勿躁,老朽夜半显化,绝非为了出来吓人。”
“有什么事?”
“老朽被敕封为山神的这座山,叫做关照山,前几年,山里有头吊睛白额虎误食灵草成了气候,常常吃人,请小道友帮忙除了此虎。”
万物皆有命数,虎食人乃是天性。
如果寻常老虎吃人,山神也是不会管的,但此虎已经返祖为先天妖兽,相当于修士了,就不得不管。
陆缺没有立即答应,反问道:“你受一地香火,诛杀管辖之地的妖兽属于责任,你怎么不去杀。”
老山神摊手道:“虎乃至阳之物,老朽受他克制,委实是打不过。”
“它很猛?”
“恐怕有筑基中期修士的本领,但气血又比筑基中期强几倍。”
闻言,陆缺眼神一亮道:“好好好,这事我管了。”
老山神不明白陆缺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下来,脸面微微一皱,不过有修士愿意管终究是有利当地百姓的好事,向陆缺称谢后,身形就化作几缕阴气,重新钻入山神塑像。
庙里恢复平静。
而刚才山神的阴气被陆缺的旺盛气血所阻挡,并没有过多侵袭杨寸年。
但杨寸年仍然觉得浑身发冷,双手交叠搓了搓肩膀。
“许兄,怎么突然变冷了?”
“或许是倒春寒。”
杨寸年还有点不好糊弄,四望了望,说道:“我也是入腑境的武者,不至于因为倒春寒就汗毛直竖,恐怕刚才是有阴神经过此地!许兄,今晚需要保持敬畏之心,以免惹得阴神恼怒。”
陆缺含笑点头。
………
一觉醒来,天色尚未黎明。
夜色渐淡的天幕挂着几个残星,万里无云。
陆缺飘然跃出山神庙,走了远些,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