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今天看到的那一幕。
不管是不是误会,始终是一根刺,就算今天真相不是这样,那么改天呢?五年,十年后呢?在这个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有谁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的爱情能够矢志不渝?她信霍彦朗,可也不信霍彦朗,至少不打算把话说得那么死。
慕安然红着眼眶:“就这样吧,我累了。霍彦朗,你回去吧!”
“还有最后一句话,我想对你说。”
“你说。”
“明天我爸的官司就要开庭了,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
霍彦朗揽着她的突然手一僵,他沉了声:“睡觉吧。”
慕安然心底一慌,又要瑟瑟发抖,到了现在,霍彦朗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好,我睡觉。”慕安然道。
她原本就是要睡觉的,只是没想到霍彦朗会来这里。
今晚见了他,她的心也快死了。
霍彦朗幽沉的目光雾霭沉沉,往常锋锐的眼底揉着一丝忧愁与阴郁,看起来隐忍复杂,深沉得惊心动魄。
过了很多年以后,慕安然想起今夜霍彦朗这个眼神,都还觉得心悸。
无数个雨夜她翻来覆去再次惊醒,只会觉得命运弄人。
所有的误会都只是一出编排好的戏,而他们即将走向的终点,才是一出悲剧。
曾经有多爱,到后来伤的就有多深。
订婚宴是一场筹谋好的局,虏获了她,也报复了慕家。
但到底是仇恨重要,还是爱情重要,那一出戏究竟为了什么?什么为主,什么为辅,只怕连霍彦朗也早已分不清了。
此刻,霍彦朗看着慕安然,他看穿了她刚才那个问题的意思。
胸口沉沉堵着一口气,但他却不知从何说起。肩膀上还有一个枪眼愈合后留下的疤,很多事情早已经不是慕安然想
象得那么简单。都怪他一直将她瞒在鼓里,这样也好,知道的越少承受的越轻。哪怕误会也好,总比知道真相后苦苦挣扎。
和慕安然在一起后,他浅眠,极少睡过一个好觉。
深夜起来抽烟,给戚风打电话也不是没有过,很多事情她不曾知道。
他看似完美强大,但是给慕安然撑起一整个天空的同时,那些阴暗的情绪在他心底撕扯着,密不透风,他也受尽煎熬。很多情绪和感受,只是藏得深罢了。
“慕安然。”
霍彦朗叫了她的全名,低沉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慕安然心里一惊。
很久没有听过这么生疏的称呼了,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
“霍彦朗……”慕安然干巴巴地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哑声,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比看得透彻要更安全。这句话,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要深究那么多。”霍彦朗探出修长的手,在慕安然脑袋上揉了揉。
慕安然整个人一僵,所以这话的意思,让她不要管吗?
哪怕慕家依旧不同意他们俩人在一起,哪怕她累了,撑不下去了也不行?哪怕她误会他,看不穿他,也可以?总之不要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安然沉沉抽了一口气,“霍彦朗,我做不到。”
“委曲求全我做不到,浑浑噩噩我也做不到。你喜欢我么?你真的喜欢我么?还是,结婚只是为了结婚而结呢?”
“霍彦朗,你爱我哪里?”她深深抽了一口气,“喜欢我当年救了你吗?还是喜欢我这个人?”
如果喜欢的是当年救了他的她,那么爱现在的她就爱得更少了。
霍彦朗突然松开了摸在她头上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却利落地收手
,“安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么多年后见到你的第一面?”
慕安然:“?”
订婚宴上吗?
霍彦朗仿佛看穿了慕安然舌尖上的话,他沉沉道:“不是订婚宴。”
是刚从法国回来的时候,他终于查到了她,当天下午背着薛北谦,给薛北谦放了假,他来到了慕家门口。多年后重回慕家别墅这个片区他心悸难忍,每次踏入这个区域就想到他十七岁时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父亲跳楼,母亲抑郁而亡,他家破产负债累累,追债的人上门打他,所有亲戚自动断绝关系,孤立无援。身无分文,饿得有上顿没下顿,甚至只能撕掉法院的封条,躲进空荡荡的家里避雨。
那时他已经是报纸上刊登的海归精英,开着价格不菲的跑车到慕家门口,这一户人家里有他的仇人,可也有他最爱的人。那一天恰好是周末,慕安然从b市回来,他查过她的航班,知道她一定在家。慕家的佣人正在给院子里的草坪浇水,慕安然穿着一条背带牛仔裤,把头发高高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就这么笑盈盈地站在草坪上从佣人手里接过水管。
佣人急忙说不用,可她依旧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像是天上的月牙。
这女孩长大了也和之前一样,热情又多管闲事。明明是佣人的工作,她却抢着帮对方做,拿着水管将院子里的草坪里里外外浇个遍。似乎觉得不够尽兴,还光着脚丫在地上踩来踩去。
那时候的慕安然是无忧无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