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元镇作为江湖上受朝廷诏安的老前辈,他领的京东东路官兵,军士一路上逢着村庄,就要去纵横掳掠一番,抢鸡赶猪,入户索要钱财,对村中妇人动手动脚,言语调戏,惊扰得百姓苦不堪言。
实际上像项元镇这样被诏安的将领,从江湖草寇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军官,行事反而低调,对朝廷格外忠心,军纪在官兵之中,已经算相当不错的了。
而且项元镇军中也有监军的太监,大宋朝的太监出任监军时,只负责管理兵员编制、物资后勤交接供应、军容军纪等事务。
朝廷对于这样的前江湖反贼,虽然已经受诏安,仍旧十分防备。故而王伦也听说过,京东东路官兵军纪还不错。
但亲眼见过后,才知道这个“不错”的底线竟然这么低。
这一次十节度受命前来攻打梁山,并非是先到东京集结,而是接令后就各自从驻地出发,向济州杀奔而去。
这样分兵而行、添油加醋一般的打法,自然是兵家之大忌,但高俅也无可奈何。赵官家为着能吃上一口阿胶,就要强令出兵“剿匪”。在童贯将朝廷精锐军队几乎都抽调南下的现实面前,高俅是很不情愿打这一仗的。
他虽然别的本事没有,但惯会察言观色、明哲保身,实际上高俅害民远不如蔡京、朱勔之辈,梁山许多好汉,高俅也多借用他人之手,甚少有亲自抄刀的时候。
他对梁山泊固然深恨不已,只欲先除之而后快,但两次派兵前来、童贯征剿又失利,让高俅也谨慎了起来,因为高俅很清楚,他一共就只有三次机会。
这一次高俅抽调十节度,又从禁军中挑选了一万五千人,对外号称十三万,心想这一局总该稳了吧。
只是十节度也不傻,他们已经做到了武官的顶端,再进一步,靠得就不是军功,而是其他因素,故而像项元镇这样,领兵缓缓而行的大有人在。
这对梁山而言就是机会,王伦与许贯忠等人商议后,定下的应对之策,就是尽量御敌于两州之外,哪一路兵马来得快,就先打哪一路。
所以对项元镇所部,就得速战速决,能一战破敌,就绝不拖拖拉拉。
入夜时分,项元镇的大营仍旧热闹非凡,不少官兵凑在一起聚赌,也无人管,因为项元镇本人也在赌。
项元镇混江湖时就十分好赌,受了诏安之后,一心想做个有文化的朝廷军官,就请了教书先生来学习。教书先生问他有何志向,项元镇就说大话,愿为国家效力,灭党项平契丹,使胡虏垂首。
教书先生知他好赌,就给他举了个例子,乃是东晋十六国时期前凉名将谢艾的故事。说后赵天王石虎派大将麻秋攻金城,一度攻破黄河渡口,威胁前凉都城姑臧。谢艾临危受命,领步、骑五千人,前往收复金城郡。
入夜时,有两只猫头鹰在营寨的牙门上鸣叫,众军皆心惊,以为不吉。谢艾为安抚军心,便说:“六博得枭者胜。今枭鸣牙中,克敌之兆也!”于是进军攻打后赵,果然大胜,谢艾也因功封伯。
项元镇听了这个故事,只觉得太合自己的口味了,故而每逢战事,就要在军中聚赌,玩的还是大宋朝已经快要失传的六博戏,而且专门作弊,只为掷出枭棋,然后就将谢艾的原话再宣扬一番。
他历任数州,专一剿匪,从未失败,故而愈发地信这个了。但教书先生的本意并非如此,却被他硬生生地做了这般解读,也算是难得的人才了。
这一夜,项元镇仍旧如此做派,赌到最后,就命人拿出六博棋盘,与手下将官赌了一场,仍旧作弊,得了枭棋,便大笑地说:“六博得枭者胜,今吾得枭博,克敌之兆也!”
众将官连忙吹捧了一番,知道将军兴尽了,于是各自散去。
就在项元镇大营渐渐归于安静时,王伦已经领着各营,向他这里趁夜摸来。卢俊义、张清两营自北,杨志、孙安两营自南,他则与董澄、武松两营自西,三面逼来。
项元镇却在大营西侧柳树沟左面,也扎了一处小营。约莫子时前后,王伦与卢俊义、杨志那里各自取得联系,都已到位,也不多等,就命先将那处小营寨夺了。
武松便带了本营三个都的精锐,就在夜不收的指引下,悄悄杀向了那处小寨。
先前梁山缴获了高廉三百具步人甲,王伦都交给武松统领,他这一营多是力大能战的精锐,且梁山多演练夜间作战,于是王伦只是耐心等候了两刻钟左右,就有夜不收来报,小寨已经被夺。
等王伦进了小寨,项元镇安排在这里的二百官兵,已经被武松带领部下杀得干干净净,也不多言,就命董澄、沈骥沿着柳树沟边,将携带来的一百余具虎蹲炮依次排开。
除了炮手之外,两营步兵全员张弓举弩,各用火箭,就朝着项元镇的大营乱射而去。火箭先射了一轮,又射了一轮毒烟箭,继而才是虎蹲炮乱射。
毒烟箭大宋朝官兵也常用,不过梁山的毒烟箭却是稍微改良了的,是以山葵、芥菜的种子、毒藤、钩藤等的果实晒干后研磨,掺杂火药粉末,制成筒状,加以引线。
梁山先后有马灵、徐瑾、公孙胜、樊瑞四名道士出身的头领,而赵官家崇信道教,江湖上就多了许多冒充道士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