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猛攻辽国的中京道,志在彻底消灭辽国,于是也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
以往宋辽两国边境,都是宋人往北逃,去燕云十六州谋生,如今却反过来,意识到辽国快要完蛋了的南京道百姓,纷纷南逃,向河北两路州县逃去。
而朝廷在河北两路的诸多动作,也让许多河北两路的百姓们意识到,朝廷或许要对辽国动手了,兵戈一起,性命难保,于是纷纷向京东两路逃来。
而京东两路的百姓,日子同样不好过。就不说大宋朝名目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赵宋皇室的宗室成员子弟,大多被安置在南京应天府和京东西路一带,权贵们带头侵占百姓的良田,逼得诸州县百姓已经形成了南逃淮南两路的传统。
而王安石变法时,本意要清丈土地、均分田亩,又改革马政的,但京东西路离东京城太近,故而就被挑选为实验的州县。
历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王安石变法,说白了就是要对身处统治阶级的文人士大夫、大地主、大富商集团动手,于是实际推行新政的地方官员阳奉阴违,新政就变成了新的苛政、恶政。
正如邓元觉第一次来梁山时的所见所闻一样,京东西路诸州县,沦为流民南逃的百姓,已经占据了在册人口的四成。
这也是王伦自创立梁山山寨后,就不大愿意对民间抢劫的原因,京东西路的百姓生活已经够艰难了,自古小民生存不易,再这么干的话,要遭天谴的。
于是梁山泊西北侧,梁山就设立了粥场,沿途南逃的河北路百姓,至少还能有口饭吃,有口热水喝。
柴进就是粥场的负责人,他按照王伦的吩咐,在粥场派了许多士卒,维持秩序的同时,宣扬梁山,意图吸引一部分流民投靠山寨。
柴进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但偏偏这般出身,被赵官家提防,也做不得实务官,故而上得山寨之后,就有心一展身手。
但他生来就是个富贵的人,本由他来负责的事务,他只分派手下,很少亲力亲为。似梁山目前的状况,这就难免有脱离群众和人民的嫌疑,只是王伦不好当面说他,便请了许贯忠出面。
许贯忠可不会惯着柴进,于是一番提拨之后,柴进也大为改观。以他的出身,又肯放下身段时,山寨的百姓、士卒们更加称赞,这让柴进第一次觉得,这些称赞与以往那些场面奉承是完全不同的。
柴进此时就站在一家南逃而来的百姓面前,这家主似是个读书人模样,却是从沧州逃来的,认得柴进,便来千恩万谢。
柴进听闻他也是同乡,就问起了情况。那人感慨地说:“大官人是不知,自贵府被抄家后,何、刘、李几家,也被官府抄了。本州官吏贪了一半,另一半送到边军诸营,州内禁军陆续调动,都向北集结,这一次是真的要与辽国打仗了!”
山寨打探到的辽国的情况,王伦多与众头领们分享讨论,但民间自有自己的消息传播,柴进便问:“可知道辽国那边如何么?”
那人说:“辽国番人多有逃来我朝的,河北官员只知将辽人吸引了来,又不安置,偶尔发一些粮食,还要番人去争。番人为了生存,有卖儿卖女的,有卖身为奴的,还有为妓为妾的!”
他说着朝身后一指:“大官人且看,那一户人家就是番人,也跟着我朝的亲戚南逃来了!”
柴进看去时,这些中原汉人口中的“番人”,其实就是世代生活在燕云十六州的汉人,与中原人物并无二异,衣饰相貌都是一般无二。
柴进便说:“劳烦为某引见!”
听完柴进的身份介绍,那燕云汉人慌忙拜见,说:“俺祖上就是京东路的军官,当年随着太宗皇帝雍熙北伐,陷在了辽人那里,就此在顺州落户,祖上世代相传,只盼王师北伐!”
“可惜俺祖上遇着太宗这般无能的皇帝,若是周世宗皇帝时,俺如今还是个堂堂正正的汉人!”
柴进叹了口气,说:“你本就是汉人,向来堂堂正正!若你不愿意南逃,不如投奔我梁山,到时我山寨北伐,便跟随大军,再回家乡,这一次终不教燕云十六州再陷入北虏之手!”
那燕云汉人便说到:“若能照顾家人,俺情愿投军!”他之所以南逃,是因为辽国为了对抗金国,在南京道强行征召百姓,以汉人为签军,也就是炮灰,不经操练就拉到前线送死。
那沧州的读书人便热切地问:“大官人,俺读过些书,山寨想来也缺些记录的人,小人也有些用处的,情愿来投!”
他们已经听过梁山士卒的宣传,如今又看到柴进本人,只要能活命,能护得家人周全,哪怕一时,便是做贼寇也无所谓了。
柴进笑着说:“好,好,山寨对诸位这样的人,向来是来者不拒!”便叫过一个亲随,请二人跟着前往登记,就此留下。
他在粥场里四处走动,与逃难的百姓们攀谈,入夜后就将白日所见所闻详细记了下来,就敏锐地发现了一件事:河北汉人与燕云汉人虽然是邻居,但分属两国百余年,已经渐渐产生了许多隔阂。
若日后梁山得了天下,如何弥补之间的嫌隙,也是个难做的事情。
梁山接连取得军事上的胜利,带来的最大好处是: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