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对宋江的不屑之处,就在于这厮当了大头领,却天天把诏安挂在嘴边。
宋江版的梁山,头领多有朝廷军官出身的,入伙从贼也是无奈,而且梁山的规模发展到国战的地步,也需要仰仗这些有领兵经验的前朝廷军官。
故而宋江就喊出了“又有哪个生来愿作草寇?脸上带着两行金印,一生被世人耻笑。”以替兄弟们找个出路、为子孙后代着想为理由,强行将他诏安的意愿推行了下去。
王伦并非不能理解,只是他认为,既然不愿意当一世的草寇,难道就只有诏安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故而他就用一张阶级分层图,明明白白地告诉山寨的头领们,其实咱们都是被统治阶级,天然就是被压迫和被剥削的。
既然不能忍受,那咱们天然地就该造反、起义,就应该改天换地!
至于诏安?若是叫山寨目前头领中曾出任朝廷军官、兵权最盛的酆泰来说,只怕他也要反对的!诏安了左右不过仍旧是武夫,还是要被朝廷的文官随意呵斥辱骂,诏个鸟安啊!
但王伦也知道,思想不能太激进,步子不能迈得太大,既然在封建社会,还得走封建社会相匹配的路子。
但这条老路总归是能走出些新意的,于是王伦的目标,就是以唐太宗的“贞观之治”为模板,再加以改进,这也是山寨头领们能够接受的。
毕竟受诏安仍旧给文官做狗,还是做从龙之臣,这个根本就不是选择题!
座中杨志长舒了一口气,杨家的名气太盛,对于杨志而言,已经不是前进的动力而是压力了,只是他仍旧不自知而已。
若能搏一搏,万一能够改朝换代,他杨志仍旧不愧祖宗,不羞辱杨家门庭。反正朝廷连投奔自己的百姓都要做各种详细的划分,万一受了诏安,他杨志被朝廷安个其他名号,一样要受歧视的。
这么一想,杨志就想明白了,为何王伦要先安排萧嘉穗和袁朗,分别讲述燕云十六州的汉民,以及南下投奔朝廷的汉民所受到的待遇了。
王伦便继续说:“我说的这一切,终归都是理想,是要众兄弟与我一起努力的。今日进一步,明日又进一步,总有一天能走到那里去!”
“故而咱们仍需要各司职事,管作坊的,要提高手艺;管商贸的,要继续赚钱;领兵的,要好生操练,朝着一个方向走,每日新则日日新,难道就不能成功吗?”
呼延灼顿时颓然地坐了下来,若王伦只会在这里大放厥词,只会大话虚言,他也不惧,这样的大话谁不会说呢?
但王伦却郑重嘱咐要脚踏实地,这就是当真将造反当作事业了,以梁山如今的实力,以王伦这个大头领的心态,万一真的叫他成事呢?
他在那里思绪万转,袁朗在那里一盘算,虽说自己此前任着本府乡兵指挥使,但这个官职却不是正式的,如今又被夺了职,仍旧是平民,也不知要几代人才能厮混得出来。
况且他自荆湖北路一路北上,眼看各内地州县军备松弛,便是河北两路的边军,也是一个样。在他内心底,仍旧视燕云十六州的汉民为同胞,但朝廷的区别对待,刻意区分,却叫他愈发不满。
跟着王伦搏一搏,若能阻拦金兵南下,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不如干脆入伙!他便起身下拜,说:“小弟亦有心跟随山寨,做一番大事,万望收留!”
呼延灼已经不想在聚义厅里待了,又叫王伦蛊惑了一个从贼的好汉,这样的人物,本该是朝廷的囊中之物啊!
王伦将袁朗扶起,说:“得兄弟入伙,共襄壮业,何其有幸!”
见众头领情绪都被说动,便趁热打铁,说:“我这里有几个任命,萧嘉穗萧先生暂为军师助理,袁朗兄弟为骑兵头领,白胜兄弟搜集情报、往来护送有功,升为头领,韩伯龙主持湖西酒店,兢兢业业,也提为头领!”
众人自不反对,因为都已经见识到了情报的重要性,韩伯龙与白胜隶属于情报系统,也该提拔一下了。
韩伯龙与白胜大喜,本以为只是临时拉来凑数的,不曾想还能坐一把交椅。尤其是白胜,心想俺不过一个乡村闲汉,如何能与这许多好汉同列?
其实王伦一直觉得,韩伯龙相当适合搞情报工作的。除了他做事妥帖心细外,最主要的是韩伯龙外貌足够普通,没有明显的特征,混在人群中是很不显眼的。
像石秀那样的帅小伙儿,放出去搞情报工作,王伦也觉得不甚合适,但没办法,石秀能力太出众,只能用他了。
看到一众头领们都去道喜,彭玘酸溜溜地说:“又教这梁山招揽人才了!”其他三人他也不熟悉,但刚才听了萧嘉穗在台上讲话,彭玘就知道这位是个大才。
旁的不说,能敏锐地发现燕云十六州汉民与中原汉人的隔绝,这天下九成九的人都是看不出来的。
或许也有朝廷中的有识之士看出来了,但要么官低言轻,要么就装糊涂。彭玘原先还一直觉得,燕云十六州的汉人,无比期待王师北上。只要王师北伐,百姓就会箪食壶浆呢!
他在那里唉声叹气,突然一想,自己如今不过是梁山的阶下囚,替朝廷操心这些做甚?心情顿时又好转了起来。
王伦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