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往河东路走了一趟后,王伦对江南一行的计划就做了修改。
他原本的计划,是往苏州那里走一趟,亲眼看看方腊的江湖势力究竟如何,是否有双方联手的可能。
但河东一行,让他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好汉们,有许多太看重乡缘地域,他在河东能收拢些好汉前去梁山,已经是幸运。
就好比抱犊山,若非唐斌本人对梁山有好感,又折服了文仲容、崔野两个头领,顺带拉来了郝思文,他那里是很难翻越太行山,从河东跑到京东厮混的。
董澄、沈骥两人的谋棋岭,是因为连番遭受到了官府的打击,生存前景堪忧;金鼎、黄钺两个的盘石山,则是刚刚处于发展的起步阶段,故而能够说服入伙。
其他河东的山寨势力,对王伦的合作合并意向都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已经自成一伙,据山为王,何必去大寨做个头领呢?
是以王伦最后还是决定,苏州那里方腊的地盘,还是不要去了,也免得白走一趟,耽误许多时间。
只是他也不曾想到,能够在半路遇到逃亡的王寅,显然按照原着的时间线,王寅此去投奔方腊,很快就凭借才能出人头地,并在明年追随方腊举事起义。
故而王伦很是兴奋,拉着王寅很是热切地谈论了许久,这才清楚,原来王寅虽是石匠出身,却靠着一身好武艺、处事决断公平,被推举为了本地石匠行会的首领。
难怪他从花石船队逃亡,能带了二三十个石匠,死心塌地跟随,这人果真是个大才!
文仲容那边,见王寅既已入伙,且被王伦收容,也不再计较,在一旁不住地夸赞:“王寅兄弟,你这身武艺,果然厉害,是从哪里学来的?”
王寅说:“我有个族叔父,曾入选禁军,在兰州那里驻屯,我便随他学了军中的枪法,当不得兄弟如此称赞!”
文仲容便不住点头,他与王寅的情况类似,也是随本村一个老兵学的军中搏杀功夫。
江湖上流传的功夫,与军中大有不同,前者多重视近身搏斗,多用短兵,招式阴狠;军中的手段,更重视骑马厮杀,多用枪矛,招式大开大合,攻守兼备。
梁山现如今的领兵头领,大多学的是军中手段,唯独武松是个例外,乃是学的少林寺的武僧功夫,但武松却是个练武的奇才,旁人是学不来的。
王伦已经叫亲卫将随行马车上携带的干粮都分给了躲在庙里的石匠们,又请李俊带着两个亲卫,赶一辆马车,去附近庄子里采买些食物来。
安道全也去为庙里的石匠们逐一把脉,便舒了一口气,说:“都是饿的,身体没有大碍!”
王伦请他坐下,笑着说:“神医,我在那里叫嚷着要造反,也不见你吃惊,难道你不怕我就此将你劫持了?”
安道全叹了口气,说:“我这个‘神医’的名号,乃是因为数年前,建康府外有一处江边的渔村,那里的百姓多害大肚子病,我去看时,也无能为力,只能叮嘱渔人村民,不得饮生水,不要生食田螺贝类,勤洗手,远离茅厕污秽,村民都照做了,果然村中害病的人就少了。”
“我虽久在江南,但见到乡野之间,百姓生存之艰难,官吏盘剥之狠毒,别说你了,我大宋朝开国以来,民间聚众举事的还少了吗?我看却多过唐朝时候!”
他狡黠一笑,说:“便你将我劫持了我也不怕,我只天天去寻那张顺闹,你看重张顺,必然不忍见他如此,又不是个心狠的大头领,否则难以服众,我怕甚么?”
王伦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位安道全,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李俊是个心细的人,不但买来许多食物村酿酒水鸡鸭,还买了些百姓的旧衣物,一并带了回来。
众人就在庙里剥洗了,围着篝火烹治,萧嘉穗却去那韦睿的塑像前拜了一拜,只是这小庙年久失修,那塑像外面的泥胎剥落,露出里面填充的稻草来。
王伦左右无事,也去拜了一拜,望着韦睿塑像说:“永昌侯北阻夷狄,使胡骑再不能兵临大江,可称英雄!可叹我朝,竟出不得这样一个英雄,就连狄青相公那样的豪杰,朝廷文官都容他不得!”
萧嘉穗却想起了韦睿物故后,梁武帝偏信羯胡侯景,竟叫他八百人作乱,最终饿死台城,心中那股郁结之气,始终无法消散。
他曾听王伦断言,说北方的金人必然南下,重演五胡乱华、南北朝隔江而治的旧事,原本是不信的,但听到王伦说起狄青,又想起韦睿的功绩,虽然还不曾去北地亲眼看到,却突然觉得,王伦的推断也并非全都是臆想了!
这时阮小二笑着说:“哥哥,我按照你的方法,将那鸡用树叶包了,用黄泥裹了埋在火堆下,方才敲开来,果然香气扑鼻,且来尝一尝!”
王伦便邀着萧嘉穗,同去吃那“叫花鸡”。
王伦出行,自然邀考虑会露宿野外的情况,故而油盐酱醋等都带了出来,萧嘉穗吃了这别有一番风味的鸡肉,心情也好了起来,于是就边吃边给众人讲起钟离之战的故事来。
他口才不错,讲述得便如亲临一般,众人听得热切,都喝彩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一行三四十个人,就此扮作商队,便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