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众人都收拾妥当,依依不舍地将王伦、杨志和彭大三人送到了梁山泊西南边。
“哥哥,不如将我也带去,一路上也好看顾!”
阮小五最是不舍,又说着要跟随。
王伦拍了拍阮小五的胳膊,笑着说:
“我山寨若要壮大,水军必不可缺,五郎还要留在家里,操练整顿。况且我在官府又没名号,这一行再安全不过!”
林冲也拉着杨志,再三叮嘱:
“制使,此去东京路远,早晚看顾得我家哥哥周全,林冲感激不尽!”
杨志说:“教头且宽心,洒家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王伦与众头领饮了一杯水酒,大笑着说:
“元日之前,某必然返还,众兄弟且在山寨候我!”
众头领都喊:“哥哥早去早回!”
于是彭大牵一匹劣马,担着杨志和两人的行囊,踏着残雪,向东京而去。
杨志果然用心,一路多有看顾,但走了一天后,他顿时诧异了起来,不曾想王伦这个白面书生,对江湖事情了解得比他还要详细。
想了一想他又想明白了,毕竟是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强徒,若真的对江湖一窍不通,那还说不过去了。
他这一路行来,与王伦时不时闲聊,只觉得这位也是读书人,心中有丘壑的,便忍不住惋惜:
“王先生有如此才干,怎地不为国家效力呢?”
王伦大笑:“小可读书多年,于功名一途,始终不过是个秀才,再进一步已是难上加难。若非在本乡活不下去,哪个又愿意落草呢?”
杨志长叹一声,他虽然在山寨只待了半日,却也知道,梁山众头领都是被这世道所逼迫,就好比林冲,这样一个隐忍的人,不也被逼成了强盗吗?
王伦这一次出行,只带了心腹彭大一人。
他穿一身布袍,罩一件道衣,倒是个读书人模样,彭大相貌又不凶恶,恰是他的随从。
当今天子崇信道教,故而高官、读书人多有穿道袍的,却不见得一定是道士。
杨志提一杆刀跟在身后,却似一个保镖一般,他也浑不在意。
王伦则腰间挂一口文士剑,他好歹是秀才,又不曾被县里革了功名,自然无人来盘问。
这一路走来倒也太平,眼看离东京越来越近,王伦心中叹息,总归是没有遇到一个值得结交的好汉。
这一日行到考城县,已到了开封府辖下,眼看日暮,杨志便找了一家客栈,三人入住。
越近东京,杨志心里反而越有些急,他心想:早日将这王伦送到东京,便再无瓜葛!
他一路上与王伦高谈阔论,听王伦分析天下形势,对大宋赵官家的看法就越是不屑,这与他原本的忠君思想相违背,故而再不愿意听下去了。
王伦在客房洗了把脸,便出门准备招呼杨志和彭大一起吃晚饭,却看到一个店小二端着水盆,从隔壁房间出来,“呯”地一声关上房门,嘴里骂骂咧咧:
“这厮害了病,盘桓客房多日,又没房钱,还要老子给他寻医端水,当真难伺候!”
王伦诧异地听了一听,只听见屋内有隐隐的咳嗽声,也不多问,自去下楼吃饭。
用过晚饭后,又朝楼上客房走来,却看见隔壁客房内正在起争执。
客栈掌柜正站在房内,拱着手说:
“客官,你已欠了三天房钱。况你又害病,我给你找大夫来看,又包药与你吃,件件都花钱。你只说央了朋友去取钱,现如今人在何处?”
一个病恹恹的声音咳嗽着说:
“店家再宽几日则个,等俺兄弟取了钱来,另做计较!”
那掌柜只是摇头:“我这小本生意,实在等不得!客官,说不得要将你请出去了!”
他身后的店小二就扑过去,要将床上躺着的病人拉扯了赶出去。
杨志在房门口看了一看,一张青脸顿时黑了起来,忍不住怒喝:“住手!”
王伦摇了摇头,心想这种事你就别出头了。
便进了屋,说:“店家,这位客人的房钱、医药钱有多少?我给他付了便是!这样的天气,将人赶出去,不是要人命吗?”
那人躺在病床上,勉强撑起身体来,拱着手:“多谢!”
王伦看过去时,这人生得头圆耳大、鼻直口方,眉秀目疏,身躯硕大,只是病恹恹的一张惨白脸,说了句话又忍不住咳嗽。
彭大掏出一锭银子来,拍在掌柜手中,故意问:“这些可够?”
“够了,够了,还有多余!”
“那就算作房钱!”王伦说到,又问:“汤药可曾吃了?”
那店小二倒也机灵,忙说到:“正在后厨熬煮,好了小的便端来请客人吃药!”
既得了钱,掌柜也不纠缠,讪笑着出了门。
那人挣扎着起身,说:“大恩不言谢,敢问恩公姓名!”
王伦笑着说:“都是江湖过客,何须如此多礼?小可姓王。”
那人被王伦扶着躺下,口中仍说:“王公活命之恩,杨林病好时,必衔环结草以报!”
王伦一听他自报家门,心中顿时一喜,问:“莫非是江湖有名